楔子(1 / 3)

天邊掛著一輪血紅色的月,這是血色的霧氣染紅的,妖異而美麗。連天的烈焰在燃燒,大地化為了焦炭,血色的世界在哭嚎,一副末日景象。

一道白色的橫線切開遠方的天際,那是一道極其綿長的空間裂縫,在這血色的夜中顯得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老兵一邊吞噬丹藥,一邊哎呦哎呦的叫喚,他的左臂在戰鬥中被敵人一爪撕下,不過那個倒黴蛋的生命也被他一槍帶走。

放在幾十年前,自己這一槍的英武不知道得讓多少小娘們側目,想到這裏,他嘿嘿地笑了起來。不過過大的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口,他又齜牙咧嘴地叫喚起來。

盛夏的屍體並沒有散發出想象中令人窒息的惡臭。

看著躺在幾層厚的屍體上睡得香甜的年輕人,嘴角還掛著口水,老兵氣不打一處來,用腳狠狠地踹了一下。

“狗日的,老子疼的要死,你小子卻睡得那麼香。”

“要是那些雜碎上來了,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到時候你那水靈靈的小師妹可就是別人的了。”

年輕人這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個哈欠,從屍體上緩緩坐起,“對不住大人,我實在是太累了。”

“幹你娘的,嫌累?死了你就不累了,沒人會打擾你,放心地睡上幾百年。”老兵罵罵咧咧,看著遠處的空間裂縫皺眉。

他其實也想讓這個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多休息一會,但是時間不允許了,現在必須要讓其快速清醒。因為按照之前的幾次時間推算,那群空間裂縫裏的雜碎快出來了。

整個人族戰場都願意把裂縫裏出來的敵人叫做雜碎,因為隻有他們的生命力實在是頑強了。那些最低階的蠻獸腦袋被砍下身軀都能夠繼續作戰,隻有把他們砍成雜碎才不會動彈。更別說那些高階生命有多難殺了,不過那些“大雜碎”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要去考慮的。

卒對卒,士對士,將對將,這些小卒就考慮小卒的事情就好。

新兵看著老兵斷去的胳膊,有些不忍,“大人,還疼嗎?”

“娘的,砍你一條胳膊看你疼不疼?”

“風明大人研製的丹藥確實神奇,不然我們這些低階修士沒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身軀殘了就沒有戰鬥力了。”老兵讚歎道。

這出戰場人族修士的境界都不高,像老兵這樣斷肢重生的人不在少數。

雖然還很疼,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麻酥酥的癢在斷臂處徘徊,新生的一小節肢體稚嫩而潔白。

“下一波雜碎來臨前應該就能複原了。”老兵看著新生的斷臂笑道。

“那是,風明大人是誰啊,挽狂瀾於既倒的人物。當年......”新兵的眼中羨慕、讚歎、崇敬相交織,說起了往事。

“你小子。”老兵笑著錘了下新兵的頭,打斷了他的敘述,“好了,好了,知道你父母原先是賤民,所以我一提及風明大人你小子才會這麼驕傲。”

“那是。”新兵得意洋洋地說,“他可是我們複仇者聯盟的創始人呢!”

現在的孩子都以為曾經生為賤民是什麼榮耀之事,殊不知賤民這個群體那時到底有多麼卑微。

“小子,還好你出生的時代好,不知道在風明大人崛起前,賤民身份代表著什麼。”老兵心裏一陣歎息,他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

年輕人不必知道這些,那些肮髒的、黑暗的往事就讓自己這個糟老頭子帶進棺材裏去吧。

遠處的白線暗了下去,肅殺的沉默成為了主旋律,身處戰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下一波戰鬥的訊號。

老兵望著眼腳下的屍體,地麵早已被幾層高的屍身掩埋,看不清本來麵目。原先的窪地變成了如今的高台。

屍體有自己的兄弟,也有那些雜碎。他們混在一起,死前的猙獰清晰可見,可老兵卻並不感到害怕,反而笑了笑。

這處戰場作為自己的棺材地也還不錯,天為被,地為床,兄弟作伴,還能和這些雜碎在黃泉路上廝殺。

“嗚~嗚~”

沉悶的號角聲響起,警示著戰場中存活的所有人族。白色的空間裂縫徹底暗了下去,一波一撥的黑色浪潮從裂縫中湧出。這道空間裂縫已經成為了萬族的噩夢,它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地傳送來敵人。

“這些雜碎我們真的殺的完嗎?”新兵握著刀的手微微顫抖,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即將擊垮他的心理防線。

老兵右手緊握著手裏的長槍,隻有這個和他生死相依的法器此刻才能帶給他安全感,這巨大的黑色浪潮充斥在他的視線裏,這浪潮比以往的幾波都要壯闊,簡直是無邊無際。

老兵抬起自己左手,向著新兵的臉扇了過去,以一種嘶吼的語氣說道:“殺不完也要殺,你難道忘了我們的背後是什麼!”

這巴掌將新兵從驚恐中抽醒。

這是四民天的最後一道防線,背後就是四民天的萬族生靈。如果他們頂不住了,他們的親人朋友、曆史和曾經的榮耀都會被麵前的黑色浪潮抹殺。

他們是人族,是萬族的主宰與主心骨,處在這道防線的最中心位置,族群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們害怕。

臉上的疼痛感刺激著新兵的神經,他的麵色堅定起來,緊握自己的彎刀。

“戰!”

老兵率先發聲,手持長槍向前衝去,澎湃的戰意讓人很難注意到他鬢角的白發,仿佛這並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頭正當年的雄獅。

事實上,不隻是他,第一批反應過來全是這些老兵,他們嘶吼著,咆哮著,不顧一切著向前衝去,像是一道道奔雷。他們比新兵更了解戰爭的本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