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卻是借來的,她並不是真真正正的李妙淳。
她心中充滿彷徨,內心掙紮許久,眼看著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宮人們進來掌燈了。
宮燈亮起,殿中一片光明,門外又傳來彥兒咿咿呀呀的聲音,接著就見小人兒蹣跚著進來了。
她不由自主的笑起來,起身去迎接孩子,暫且把心中的事放下,打算等見到他再說。
隻是娘倆沒玩多久,很快就聽見外麵通傳聲響起,宇文泓來了。她領著彥兒去門外迎接,叫男人一下禦輦就瞧見了母子倆。
在乾明宮待了半天,先前在福寧宮裏惹來的不愉快並沒能緩解多少,此時見到母子倆,宇文泓的心情才好了許多,忙伸出手來抱起兒子,與靜瑤一同進到殿中。
如尋常的夜晚沒什麼差別,依然是一家三口一同用膳,他盡量溫和著對靜瑤母子說話,然而靜瑤卻還是看出來了,那眉間還是染著一絲鬱悶,他卻在努力掩蓋。
今日彥兒白日裏睡得少,晚膳後沒多久就打起了哈欠,乳母抱他去睡了,給殿中的二人留出清淨來。
兒子一走,或許是自己也有些敏感,靜瑤覺得宇文泓今晚稍顯沉默,心間不由得暗想,是不是該主動問一問福寧宮的事。
哪知還沒等她開口,卻見他先說道,“朕今日召見了禮部尚書與鴻臚寺卿,叫他們幫著籌備懷恩候府的喜事,你這些天就先好好休養,不要太多操心。”
沒想到他會安排的這樣細致,她趕緊道謝說,“叫陛下百忙之中操心此事,臣妾真是惶恐,昨日臣妾母親進宮時還說,改日若有幸得見天顏,定要好好向陛下叩頭謝恩。”
這叫宇文泓一笑,道,“這場婚事關乎兩國,自然該隆重對待,朕想到就隨口吩咐下去而已,嶽母大人太客氣了。”
他稱李母為“嶽母”,這叫靜瑤心裏一頓,不由得抬眼看他。
卻聽他又道,“對了,朕出征前說過的話一直記得,隻是前陣子一直沒能得空閑,今日朕還叫禮部先去看個日子,定好了,朕就為你下立後詔書。”
這話入了耳,靜瑤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今日他去福寧宮,也是為了立後的事嗎?
一定是的。他一定是告知太後要立自己為後,可太後不肯同意,兩人出了分歧,才鬧得不愉快……
她也大約能猜到太後的理由,無非又是自己的出身,或是此次被擄走的事。
她試著問道,“聽聞陛下今日去了福寧宮,不知是不是向太後說起此事了?太後……可是不讚同?”
宇文泓倒是沒想到她會猜到,但若叫他向她還原當時與太後的爭吵,還是心累,頓了頓,索性說,“不必管別人怎麼說,你是朕的妻,朕說了算。”
她一怔,忽然被那個“妻”字給觸動,一瞬間再也忍不住,忽然眼眶一熱,流出淚來。
他堅定的愛著自己,可自己不是沒有瞞過他……
這反應著實叫宇文泓嚇了一跳,忙道,“這是怎麼了……太後向來如此,朕說過,不必在意,禮部已經去選日子了,等日子一選好朕就降旨,爭取趕在他們婚事之前,叫懷恩候府錦上添花,你不要委屈……”
他隻以為她是在因太後的反對而委屈,卻不知她的眼淚,是因為愧疚而流……
靜瑤搖了搖頭,道,“陛下誤會了,臣妾並非覺得委屈……臣妾,臣妾有事想要稟報給您聽。”
她說得斷斷續續,倒叫宇文泓心間一頓,忽然凝眉道,“難道那個畜生真的欺負你了?該死的!朕要去將他鞭屍……”
見她哭的傷心,他還以為真叫太後說中了,阿淳莫不是真被宇文銘給欺負了?
靜瑤見他誤會,忙將他一攔,急道,“不不不,不是,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樣,是臣妾自己……臣妾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向您稟報……”
她不是被欺負了?那還有什麼事會叫她忽然潸然淚下?
宇文泓又著急又疑惑,忙點頭說,“好,那你說出來,不要著急,慢慢說。”
靜瑤擦了擦眼淚,再稍稍平複了一下,才終於道,“啟稟陛下,三年前的冬至夜,惠王府與宮中雨花閣佛堂同時走水,那一夜,惠王府側妃陸靜瑤與宮中惠侍李妙淳同時不幸殞命,但陸靜瑤的靈魂有幸不死,機緣巧合之下,附著在李妙淳的身體裏,成了李妙淳……”
她頓了頓,然後一字一頓的道,“臣妾的魂,便是陸靜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