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幾個趕忙進了來,在外麵就聽見皇帝語氣不好,此時非常識時務得撲通跪到了地上,道:“奴才在。”
宇文泓道:“太後既派淑妃來乾明宮,朕便成全了她,從現在起至明日天亮之前,淑妃就待在此地,那裏也不許去。”說著他特意點明,“就以現在這個姿勢,不許動,膽敢違背,格殺勿論!”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現在這個姿勢?
淑妃現在正垂首跪在地上,皇帝的意思是說,要叫她這樣跪一整夜?
宇文泓就是這個意思。
淑妃隻覺得腦間轟然一聲,也明白了過來,這是在罰自己,他要叫自己在這裏跪一整夜!
心裏真是萬般的委屈,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方才明明一切都好,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可是叫她晴天霹靂的還有那“格殺勿論”這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如此清晰的響在耳邊,叫她遍體生寒,叫她沒有一絲膽量為自己辯解。因為她也實在是怕,宇文泓會就此查出別的什麼東西來……
淑妃顫著聲兒尊了聲是,頭觸地麵,連抬也不敢抬。
可宇文泓還是滿心憤怒,簡直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索性大步出了乾明宮,一去不回。
餘下的福鼎見狀,忙要起身跟上,走了幾步,又想起這地上的人,隻好招呼了春雷幾個太監,使眼色叫好好看著淑妃,自己則趕緊快步追了出去。
~~
夜風簌簌,撲麵而來。
出來的實在匆忙,原本已經就寢的宇文泓就這麼身著中衣在夜風裏走,偶有路過的宮人見到他這幅模樣,俱都是驚訝異常,隻得伏在地上,絲毫不敢抬頭亂看。
宇文泓毫不理會,徑直往前走,等到終於察覺自己形容不對的時候,已經到了棠梨宮門外。
算了,他懶得去換。
他徑直邁了進去,反正守門的太監宮女都跪在地上,根本連看也不敢看他。
他一路雖然滿腔怒氣,好在也還記得靜瑤已經睡了,沒鬧出動靜來,隻叫守殿的宮女們開門後,悄悄進了內殿。
靜瑤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覺得床帳撩開,榻上上來了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她倒並未在意,隻是在半夢半醒間,慵懶問道:“陛下怎麼這麼晚才來?”
她是在問他為何這麼晚才來,似乎一直在等他似的,叫宇文泓回想起剛才,不由得更加惡心,隻是又怕擾了她睡覺,隻得含糊道:“朕以為你睡著了,不敢來打擾你。”
靜瑤彎起唇角一笑,睜開眼看看他,又閉上,狡黠問道:“那現在怎麼又來了?陛下一個人睡不著嗎?”
她依舊懶洋洋的模樣,根本不知方才發生了什麼,甚至還主動往裏挪了挪地方,邀他道,“夜深了,陛下快歇息吧。”
方才滿腔的怒氣,在這安靜的棠梨宮裏,終於漸漸平息下來,他眼瞧著她臉上的狡黠笑意,以及在帳中那不甚明亮的光線裏,在那薄被覆蓋之下,她身上的曼妙曲線,已經將要滿三個月了,她的小腹出現一點弧形,看得他心中一暖,那裏有他的孩子,是他此生第一個孩子……
他順從躺了下來,習慣性的伸手將她攏進懷中,這才是她,這柔若無骨的身軀,那熟悉得暖暖香味,這才是她。
宇文泓漸漸舒服下來,然靜瑤卻漸漸發覺了不對,她的臉貼著他的前襟,嗅到了不同於往常的氣味,她很清醒的判斷出來,那根本不是他常用的龍涎,那是另一種香味,是女子用的薔薇香。
她心裏一顫,頓時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他,這才發覺,他的鬢發也是濕漉漉的,仿佛才洗過臉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這香味是哪兒來的?
方才懷中軀體柔軟,現在卻僵硬起來,宇文泓也睜開眼睛,對上了昏暗中一雙明亮的眸子,這才察覺,她在瞧著自己,且滿眼狐疑。
明明沒做什麼,但這眼神叫他還是不由得有些心虛,他輕咳一聲,問道:“怎麼不睡了?”
靜瑤索性直接問道:“陛下才洗過臉嗎?鬢發都是濕的。”
他嗯了一聲,含糊道,“酒喝得太多,頭疼得睡不著,洗了把臉就舒服多了。”
她一聽,忙要起身,“那臣妾去為陛下煮碗醒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