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太後和煦笑起來,點頭道:“就是,哀家糊塗了,你行事向來沉穩,豈是那種冒失之人?”說著端起桌邊的茶盞,隨口問道:“說來你們可有意向了?不知看中了哪家的閨秀?”

太後心裏很清楚,宇文銘打小就眼光高,除過與張恩珠成婚是先帝的旨意,能叫他看上要娶為側妃的,必定不是一般人物,所以她現在也很想知道,他看中的人,究竟是誰。

張恩珠卻不肯透露,隻是笑道:“人選暫時還沒有呢,臣妾隻是先向您來尋個恩典罷了,王爺自己也說,前幾天得陛下賞識,接了鴻臚寺的差事,開春二月裏番邦來朝,他少不得要大忙一番,所以眼下暫時沒空想那些。”

太後便明白了,這是要叫她降旨賜婚的意思,至於要娶得是誰,他們必定是已經想好了,隻是先賣個關子而已。

太後笑道,“那就忙完了再辦,惠王有這份為社稷盡力的心思,是天下之福,你趁這陣子為他物色好人選,也兩不耽誤。”

太後嘴上留了一手,沒有主動許下什麼,張恩珠卻並不肯罷休,眼見此時眾人都在,求個恩典也並不過分,便又道:“其實今日臣妾原不該提……可想必太後也知道的,上月我們王府走水,沒了一位側妃,府中上下都有些人心惶惶,連累的年節也過得並不暢快,王爺嘴上雖不說,心裏必是在意的,所以臣妾就打算這次好好為王爺操辦一下,衝一衝府裏的晦氣……”她頓了頓,目光一片誠摯,道:“臣妾想替王爺請一道賜婚旨,到時候,還望太後能成全。”

她直截了當的給說了出來,太後倒是不好直接回絕了,畢竟隻是想娶個側妃而已,要是擱在先帝在世的時候,必定是很輕鬆的就給準了。太後隻好笑道:“這好說,到時候你們擇定了人選,前來告訴哀家便是。”

張恩珠鬆了一口氣,連忙笑著謝恩。

其實世上哪有女人會當真賢淑至此?說心甘情願,不失落,都是不可能的,但這件事上,早已沒了自己說不的權利,所以何不主動起來,為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她要叫他知道,她是不容忽視的,以後無論他謀劃什麼,都不可以以犧牲她為代價!

眼見張恩珠如此為夫君著想,連賜婚旨都給請了,這實在叫殿中其他的王妃們驚奇,越王妃道:“能娶到惠王妃這樣的賢妻,惠王可真是好福氣呢!”

張恩珠淡笑一下,“謝四嫂誇獎。”麵上看不出絲毫的不痛快,一派落落大方。

太後便借機教育名義上的兒媳們,“恩珠能設身處地的為夫君著想,實乃賢妻典範,你們也都該以她為榜樣才是。”

眾女眷立刻正襟危坐,垂首齊聲道是。

張恩珠臉上的表情,靜瑤在太後身邊看得一清二楚,說實話,直到這一刻,她才看清自己與張恩珠的差距。

在惠王府的三年裏,她一直對張恩珠抱著滿腹愧疚,覺得宇文銘寵愛自己,忽略了正妻,但其實,張恩珠何曾看重過這個?

情愛算什麼?更何況,宇文銘這種天潢貴胄,女人唾手可得,會對誰有真情嗎?張恩珠早就看清了,所以不在乎,也正因為不信任,才能輕鬆逃過宇文銘的算計。

反觀自己,那時滿心都是他帶來的濃情蜜意歲月靜好,無條件的信任依賴他,沉浸在自以為是的夢裏,終有一日,丟了性命……

所以誰才可憐?

心裏的酸楚漸漸沉寂下去,隻餘下悔恨。

她垂下目光,繼續做一個無聲無息的令人。

奉天殿的正旦賀儀結束了,親王郡王們也一齊進了福寧宮,要向太後賀年,除過太後,其餘女眷們都紛紛起身,迎接自家的男人們。

皇帝不在,便由年長的鄭王帶頭,向太後行大禮,“兒臣等向太後恭賀新歲,祝太後新年安康。”

太後頜首笑道:“快平身吧,哀家心領了。也祝你們諸位新歲安康。”

諸王便紛紛立起身來,太後又叫賜座,宮人們立刻忙活起來。

眾人才坐好,春梅等人也把茶端了進來,元正是一年裏最緊要的一天,也是福寧宮最忙碌熱鬧的一天,因此宮人們個個打起精神,不敢懈怠。

靜瑤緊跟著上前奉茶,路過宇文銘時也並無異樣,若說上次的見麵,她還是百感交集,如今再見這個人,就隻叫她心寒了。

她平靜的回到原位,聽太後與眾人再度寒暄。

太後說了幾句場麵話後,特意跟宇文銘道:“方才恩珠向哀家稟報,說打算為你再娶位側妃,她如此設身處地為你著想,實在是難得,惠王該好好待她才是。”

宇文銘立刻垂首遵是,“兒臣謹遵太後教誨。”

還是那副溫潤模樣,臉上淡淡露著笑意,哪裏還能尋得到,當時痛失所愛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