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怔楞,葉遂繼續道,“我問你,昨夜可是夢見了女子?”
他遲疑的點頭,“確實,我從前,極少會做這樣的夢。”
葉遂自己嘟囔道,“那大約是因為你從前不開竅,現在終於開竅了……”
他沒聽清,“什麼?”
葉遂咳了咳,直截了當道:“我跟你浪費多少唇舌都無用,你隻要找到夢裏夢見的那個女子,重複一下昨夜的夢境,自然能相信我的話了。”
宇文泓有些無奈,“我想不起她是誰……”
葉遂笑了笑,隨手煮起茶來,“這個好辦,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不會無緣無故夢見她的,白日裏去過什麼地方,跟什麼人說過話,甚至看見過什麼,隻要回憶一下,應當能找出端倪。”
這一點宇文泓倒是也不否認,他知道他該是認得她的,定然是從前在哪裏見過,而現在也隻是想不起來而已……
他還在回憶,葉遂那邊的茶煮好了,分了一杯推至他麵前,道,“前些日子新製的梅花茶,拿初雪煮的,你有口福了,快來嚐嚐。”
他回神後卻是婉拒,隻道,“天色不早,家中還有事,就不打擾大夫了。”
語罷傳人來付診金,葉遂卻伸手一擋,笑道,“這次就免了,等你成了事,我等你的大禮。”話裏話外篤定了自己的判斷。
宇文泓也露出淡笑,“一言為定。”
葉遂嗯了一聲,他爽利起身,出門登上馬車,一路趕回宮中。
馬車走遠了,草廬裏的小藥童出門去瞅,回來後一臉好奇的問葉遂,“師父,他給銀子,你為什麼不要啊?”
葉遂一個人悠然喝著梅花茶,“不過說幾句話而已,就伸手拿人家的錢,你當師父我想錢想瘋了?”
小藥童撇撇嘴,“您清高!我都快冷死了,碳薪都快燒完了,您知道嗎?”
葉遂自顧自的喝茶,“放心吧,他還會再來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到時候謝禮肯定更大方,信不信?”
小藥童坐在爐子邊切藥,抬頭回了一句,“那徒兒可等著沾您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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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瑤從前不太信鬼神之說,但親生經曆過一回生死轉換,她便心存敬畏了,借著陪太後禮佛的空當,也好好念了回經,一是感謝上天給她重活的機會,再是祈禱自己這次的道路能順遂平安。
瞧見她念經念得虔誠,從佛堂裏出來後,太後特意問她,“剛才見你一本正經,可是許了什麼願?”
她笑答道,“太後料事如神,奴婢的確是許了。”
太後也一笑,“這有什麼料事如神,能跟哀家說說,你許了些什麼嗎?”
她揀好聽的話說,“奴婢求神明保佑我大梁江山風調雨順,盛世平安,”說話間略想一下,緊接著補充道,“還求陛下龍體早日康複,也好讓太後寬心。”
好聽的話誰都受用,太後點了點頭,又問道:“沒替你自己求個什麼嗎?”
她抿唇道:“奴婢也私心為自己和家人求了平安。”
這才是真心話,私下裏太後還算和藹,溫和著跟她道:“也是應該的。”說著進了正殿。
靜瑤現如今基本算是太後的貼身女官了,太後更衣,連專門司衣的宮女也不用,依然點名叫她做,靜瑤沒有推脫的權利,隻得親自上手,好在她從前也有過禮服宮裝,知道是怎麼穿戴,因此這差事也不算生疏。
她這邊的差事剛做完,就見陳尚宮進來給太後回話了,“娘娘,陛下方才已經回宮,且叫人來傳話,說一會兒會親自來給您請安,現在外麵天寒地凍,就不叫您折騰了。”
太後歎道,“他這會兒也還生著病,哀家也沒打算叫他折騰啊,罷了,那就在這等著吧。”
話是這麼說,但一直等到用過了午膳,才見門外有動靜,福鼎亮嗓喊了一聲“陛下駕到”,須臾,就見宇文泓進了正殿。
畢竟是親生骨肉,太後原本氣了一早上,此時一見他還一副病著的樣子,頓時也顧不上生氣了,趕緊關問道:“身上好些了嗎?聽說你昨夜發了燒,今早又出宮去,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要緊的事不能打發別人嗎,或者等好了再去辦不行嗎?這麼折騰,太不拿身子當回事了!”
宇文泓跟著母後在暖榻上坐下來,解釋道:“已經不燒了,這會好多了,母後放心,大夫也說沒有大礙,兩三天就該痊愈了。”
太後這才舒了口氣,門外春梅送了茶進來,靜瑤上前奉茶,雙手將茶盞放在宇文泓手邊,照規矩道了聲:“請陛下用茶。”
宇文泓一怔,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抬眼掃過她的臉,心忽然被什麼猛攥了一下。
這副眉眼,柔中帶媚,已然與他昨夜夢中之人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