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瑤趕緊指了指身旁,“就是這一盆,挪動的時候要小心些,它的葉片很容易折。”
領頭的小太監趕緊答應下來,對著她笑,“方才聖駕進來的時候,是這位姐姐在旁伺候的吧,大總管要我向您道聲謝,這盆花原是乾德殿的寶貝,幸虧經了您的手,讓它重見天日了。”
靜瑤客氣的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看著他們把寶貝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人走了,暖房裏重落了情景,倚波等了一會兒,見再也沒有人來了,這才把她拉近了問,“你都做了什麼,才半天不見,都成了禦前紅人了!”
靜瑤覺得好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成禦前紅人了?”
倚波搖搖頭,“方才他們說大總管向你道謝,乾明宮大總管福鼎,眼睛從來都長在天上的,他這麼看重你,一定表示你前途無量!快跟我說說,方才都發生什麼了?”
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自己看,靜瑤有點無奈,隻好將方才的情景跟她複述了一遍,再問她,“如何?哪裏就看得出我前途無量了?”
說著還跟倚波嗔怨,“你事先也沒跟我交代一下,我都不知道那是陛下的東西,萬一動壞了可怎麼好,沒得再連累你。”
倚波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長長的哦了一聲,“那盆花放在那裏有日子了,平時也沒人過問,我也不知道出處呢!不過……”她眨了眨眼睛,又降低了些聲音說,“聽說陛下貴人話少,今天一下跟你說了這麼多話,可見對你很上心,這還不是前途嗎?”
靜瑤差點翻個白眼,無力道:“哪裏跟我說了很多話,統共也就三四句話,這就上心了?乾明宮侍膳的宮女,每日也能跟陛下說這麼多吧?”
“看來你的記性還沒好啊。”倚波上來摸摸她的頭,一臉憂愁的說,“魏大夫醫術不怎麼高明呢!”
這倒叫靜瑤愣住了,“你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
倚波提醒她說,“整個乾明宮沒有一個宮女,你給忘幹淨了?”
靜瑤大感意外,“還有這回事?”她從前在宮外可沒聽說過。
倚波又幫她回憶了一遍,“去年春天,禦前司帳的翠琬差事上出了岔子,被陛下當場賜死,連累整座乾明宮的宮女們都被遣了出去……這事兒我專門跟你說過,你竟然給忘了?”
靜瑤遲疑的點頭,“哦……你這麼一提,是想起來了。”
心裏卻驚訝的厲害,從前王府裏那麼多愛說閑話的,她怎麼從沒聽過這樁奇聞。整座乾明宮都沒有宮女,也就是說整天在皇帝麵前晃悠的,都是些宦官……
她悄悄咽了咽口氣,怪不得宮中至今沒有皇子公主,坊間有傳聞說今上有些怪癖,或許是被這怪癖影響的?
在暖房裏悄悄議論皇帝實在是危險,靜瑤跟倚波說:“該吃飯了吧,我有點餓了,咱們回房吧……”
倚波忙了一上午,也是又累又餓的,便點了點頭,跟她一起出了暖房。靜瑤臨出門的時候提醒她,“十八學士馬上要盛放了,你記得提醒司苑,別忘了敬獻給太後啊!”
倚波忙不迭的點頭,“好,若是有賞,肯定少不了你的!”
兩人一路說笑,踏著冷風回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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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午後能得片刻清閑,倚波早上起得早,這會兒趁機補覺,靜瑤倒是不困,坐在窗前縫補衣裳,這會兒太陽最好,窗子底下也暖和,等到夜裏冷了起來,她就懶得動手了。
她父親陸永霖是青州刺史,這樣的官位在京城也許排不上號,但在青州當地也算了不起的大官了,她從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不必為瑣事操心。
隻是可憐,如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此成了皇家的奴仆。
她放下針線,有些出神。
還有幾天就是除夕了,每當年關,就會特別想念自己的親人,從前在惠王府時,她雖也難見親人的麵,但還可以給娘家送東西送信以寄托思念,可現在呢?
真不敢去想,家裏聽到自己死訊時會是什麼樣子,爹娘可還能撐得住……
如果她將來能順利出宮,但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回去認親,爹娘會相信她麼?死去元知萬事空,可當她又活了過來,人世間的牽絆也就重新長在了心上,她有些悲傷,但這些無人可以傾訴,隻能在心中一遍遍歎息罷了。
愁色漫上心頭,美人蹙起了眉,隻是沒能出神多久,門外麵忽然傳來聲音,似乎有人在打聽李妙淳在何處。
她趕緊起身去開門,應道,“我就是李妙淳。”
找她的是一位司禮監的宦官,那人聽見後來到近前,把她上下打量一下,露出笑來,和聲道:“李惠侍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