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他的貼身太監昌賀往前湊了幾步,低聲勸道,“殿下,膳房剛送了些素餡兒小餛飩,您好歹用些吧,這一天一夜不吃東西,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您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側妃還能放心上路嗎?”

昌賀苦口婆心,然這番話卻半點沒起作用,宇文銘隻是擺手叫他退下,歎息道:“她就要上路了,叫我多陪陪她吧!”

一個無子嗣的側妃,無需停靈太久,畢竟眼下年節將至,左不過兩三天,就得下葬了。

昌賀見勸不動,隻好歎息著將那剛送過來的雞湯小餛飩給退回去,才走到如意苑的門口,就碰見了惠王妃張恩珠一行。

昨夜的大火,除過陸側妃的死,最主要的損失就在牡丹苑,王妃雖然有驚無險,但她的院子被燒成一片斷壁頹垣,再加上慌忙逃生,本來身子就不好的她雪上加霜,是以足足在雲英閣中歇了一整日,這會兒才下得了床。

張恩珠瞧見昌賀手裏捧著的餐具,心裏也明白了幾分,低聲問道,“殿下還是不肯吃飯?”

昌賀道是,張恩珠沒再說什麼,徑直走了進去。

宇文銘似乎是累了,在圓桌前坐了下來,一手撐著額頭。

張恩珠來到近前,冷冷的看了一眼,盡管心裏鄙夷,還是開口道,“瑤妹妹已走,還請王爺節哀。”

宇文銘一怔,隨即抬起頭來,看清眼前的女人,心裏頭怒氣翻湧。

她還有臉來!

張恩珠也看見了他眼中的怒氣,隻是毫不示弱,也冷冷的頂了回去,眼睛裏藏著刀鋒,嘴上卻道:“王爺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這可怎麼好?您要保重自己才行,咱們闔府上下這麼多人,可都指望您呢!”

“你還有臉來?”

宇文銘冷冷的看著她,聲音雖低,一字一句卻清楚的很。

張恩珠冷笑一聲,“臣妾為何沒有臉來?依王爺看,難道死的該是臣妾嗎?”

“你……”

宇文銘重重拍了下桌麵,斥責眼看就要出口,卻到底沒能說出來。

是的,他有些沒有底氣,在他計劃裏,原本是叫張恩珠死的,卻沒想到,靜瑤受了她的陷害,成了替死鬼。

可這話不能擺在明麵上說,否則,天下人盡皆知,是他自己自導自演的這場火災,目的竟是要害自己的發妻。

麵對他的怒氣,張恩珠不懼反笑,“臣妾怎麼?王爺不妨有話直說吧,否則一直藏在心裏,憋出病來可怎麼好?”

宇文銘簡直想將眼前的婦人生吞活剝,可瞧瞧外頭滿院的下人,隻好又暫時忍耐下來,冷聲道,“外麵天寒,王妃體弱,還是不要出來走動了,這些日子好好在雲英閣裏歇息吧!”

張恩珠還沒說什麼,她身邊的苟嬤嬤倒是急了,王爺這話不就是要禁主子的足嗎?他殺人未遂,還有什麼臉?剛想替主子說幾句話,卻見張恩珠又對宇文銘道:“臣妾謝王爺關懷,隻是如今瑤妹妹一走,臣妾便偷不了懶了,眼下年節近在眼前,許多事都要親自支持才是。王爺想在此陪瑤妹妹最後一程,臣妾就不做打擾了,改日王爺有空了,不妨去一趟雲英閣,臣妾有一些話,想跟王爺談談。”

說完不再看宇文銘的臉色,自己領著人出了如意苑。

回到暫住的雲英閣,苟嬤嬤把人遣了出去,自己關上門來。一臉著急的跟主子道,“娘娘啊,您這是打算要跟他撕破臉了?”

張恩珠冷笑一聲,“他想演戲,我就陪他演下去,他若想挑明,我也不怕跟他直說!他以為我堂堂崇恩侯府大小姐,是好欺負的嗎?這些年我百般容忍他,忍他獨寵那個賤人,竟忍出罪過來了,叫他以為我命如草芥,想殺就可以殺!”

一聽這話,苟嬤嬤也是忿忿不平,“王爺實在太傷人心了,他叫那個陸賤人蒙了心,竟然不顧這些年的夫妻恩情,也不顧念郡主了啊!”說著就要去抹眼淚。

提到女兒,張恩珠更加恨他了,“我給了他自由,他居然還想叫我的女兒認別人做娘!”咬牙切齒,氣的渾身發抖。

苟嬤嬤顧不得給自己抹淚了,趕緊上來替主子順氣,安慰道:“娘娘別氣,氣出病來可怎麼好?現在再怎麼樣,死的是那個賤人,您身子本來就不好,為著郡主,也得保重自己啊!”

張恩珠早已經無淚了,心早已被傷透,變得堅固無比,隻是冷聲道:“嬤嬤放心,我當然得好好的,我要讓他知道,我才是這王府的主母,無論他打什麼主意,都不得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