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一輪烈日高高懸掛在天上,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放射著熱量,無情地灼燒著大地。
一輛規格頗高卻又詭異地顯露殘舊氣息的馬車在一匹年邁老馬的牽拉下,艱難地爬上一個不怎麼陡的坡道。
“呼——呼——”
馬車最後停在坡道盡頭的一間商鋪前,瘦骨嶙峋的老馬幾乎用盡了平生所剩的殘餘力量,終於有機會停下來喘著大氣休息。
“殿下,我們到了。”
王爾德奧斯頓從假寐中徐徐睜開雙眼,露出他一雙慵懶至極的眼眸,湛藍的瞳孔綻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但幾乎就在一瞬間,那種令人著迷的吸引力倏地消失,整張臉龐變得十分普通,老管家道格拉斯弗雷得力克適時從外麵打開了車門,午後毒辣的陽光裹挾著一股熱氣侵入整個車廂。
王爾德奧斯頓先是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後點了點頭,從車廂走了下來。抬頭望了眼該死的烈日,王爾德心中暗罵了一聲粗鄙下流的話,當然,他嘴巴是絕對不會在老管家道格拉斯弗雷得力克麵前動一動的,他不想因為自己此刻的一時爽快而要在事後承受道格拉斯停不了嘴的絮絮叨叨,那滋味比治安所牢房裏的嚴刑逼供還要令他深受折磨。
要不是那該死的店鋪老板臨時有事需要馬上出發去一趟遠門,不能親自將那件預定的東西送到克比莊園,王爾德他是不願意頂著烈日出門,他更願意睡上一個午覺後,等烈日不再那麼毒辣,坐在後花園的庭院裏,乘著涼意舒舒服服享受下午茶。
可惜,店鋪老板命人送來的道歉書中明確寫明,這一趟遠門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回來的,最快都要半個月後才返回帝都。要王爾德再等上半個月才能拿到那樣東西,他非得瘋了,所以他匆匆忙忙喚來道格拉斯,命他準備好家裏唯一的一輛馬車,親自來店鋪提取那一樣東西。
王爾德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冷清的街道,剛剛收回眼光,正欲轉身走進身後那一間麵積不大,但顯得十分古樸的小店鋪,他突然眉頭一皺,停了下來。
冷清的街道……
這裏可是帝都,就算這一條街巷不是中心城區,在這個時候也不至於顯得如此冷清,沒有一絲的人氣。
王爾德甚至沒能從街道上看到一個行人,他發現整條街道上除了他之外,就隻有他身旁的年邁的老管家道格拉斯。
這詭異的情景令王爾德停駐在原地大半天,這才困惑不已地偏過頭望向道格拉斯,道:“這莫非又是我哪一位皇兄打算拿我來開玩笑?”
道格拉斯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兩鬢花白之餘,連他滿臉花白的絡腮胡子也未能逃脫歲月的侵蝕,但是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一絲老態龍鍾的氣息。
他的腰板總是挺得筆直,哪怕與皇宮裏的守衛軍對比,也不逞多讓,王爾德曾經偷偷用量尺量過,量尺貼在道格拉斯的後背,那真的是不留一絲空隙。
就連他身上的服裝,也十分講究,克比莊園門庭冷清,一個月裏來訪克比莊園的客人用一隻手也能數的過來,但即便如此,王爾德從沒有見過道格拉斯身上的管家服飾有皺褶,總是一如既往的整潔和平整。
耳畔傳來王爾德的詢問,道格拉斯也反應過來眼前這條街道上的詭異,顯得十分不尋常。
道格拉斯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王爾德雖然貴為皇帝陛下的第九個子嗣,但王爾德殿下的處境卻絲毫沒有外界想象中那樣充滿令人羨慕的顯赫身世。
他絲毫不懷疑王爾德殿下剛才說的話,因為類似這樣的事情,在王爾德的身上發生了不下十次,在這二十年間,就算用上雙手雙腳也同樣數不過來。
可即便如此,他也幫不了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皇脈子嗣,皆因他僅僅隻是一個力量十分微弱的老管家,他無力以一人之力抵抗整個皇室對王爾德的欺壓。
但很快,道格拉斯沉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他緊皺的眉頭倏地一下徹底舒展開來,掃視著一片冷清的街道,道格拉斯嘴角微微上揚,笑道:“殿下,你不用擔心,這不是其他幾位殿下的傑作,我想街道上的人,不,應該說整個帝都的市民,十有八九都趕往港口第一碼頭那裏去了。”
“港口第一碼頭?莫非……”王爾德稍稍睜大了眼睛,轉過身去,在坡道上極目遠眺,他視線越過一整片鱗次櫛比的民居,停在陸地和碧藍海水的交界處。
建設在帝都東邊的港口第一碼頭,此刻人頭湧湧,被堵得水泄不通。人群推推嚷嚷,不時有人踮起腳跟翹首相望,都想第一時間見識到凱旋之師歸來的第一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