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陽似火,灼灼其曜,荒草連天,四顧茫茫。
無邊無際的遙遠戈壁上,一座連綿的山丘靜靜的橫亙在此。
山不算高,卻十分陡峭,中間更是猶如被巨斧劈過一般裂成兩半,一條蜿蜒崎嶇的窄路就夾在兩山之間。
黃沙遍地,沒有一棵草木,有的隻是悶熱幹燥的空氣和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響聲,聽來猶如陣陣雷鳴。沒過多久,響聲漸近,一群騎兵出現在眼前。約莫三百來人的騎兵,皆是手握馬槊,身披重甲,從盔甲樣式上不難看出是大唐邊境駐軍。
他們似乎趕了很遠的路,此刻不但雙眼通紅、揮汗如雨,連身下的坐騎也早已疲憊不堪。但騎士們卻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每一雙通紅的雙眼中,盡是恐懼之色。
他們在害怕什麼?
駕——駕——鞭子揚起又落下,啪的一聲,馬身上又多了一條深深的血痕。
馬蹄揚起滾滾黃沙,等到黃沙落下的時候,唐軍騎兵也已經消失不見。
過了沒多久,一陣更大的響聲傳來。
峽穀中又出現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人數足有唐軍十倍之多,清一色披發左衽裘衣獸帽,腰懸彎刀背負長弓。
倘有去過漠北的人就會認出,這些一臉凶相的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薛延陀人——萬裏戈壁草原的新霸主,大唐帝國最可怕的敵人。
看著腳印遠去的方向,薛延陀將領露出了殘酷的笑意,峽穀的盡頭是一條死路,他早就知道。
“盡滅唐軍!一個不留!”他揮舞著彎刀,目光如鷹隼般投向峽穀深處。
薛延陀大軍也齊聲高呼:“盡滅唐軍!一個不留!”
呼聲震天動地,山體仿佛隨時會崩塌。轉眼間,三千薛延陀大軍如山洪般湧向了峽穀深處。
可是當他們趕到峽穀的盡頭,隻看到三百匹仍在喘著粗氣的馬,人卻一個也看不到。
這是一片寬闊平坦的山穀,四周高崖環繞,滿山亂石堆疊,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一條出路。
“在那裏!”薛延陀士兵指著山腰大喊道。
山腰的亂石間影影綽綽,陽光刺目,若不是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若是再看的仔細一些,就會發現唐軍士兵的臉上已沒有了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表情。
薛延陀人若是能早點看懂這些表情,也許他們還有一絲退路。
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轟——隆——隆——
轟——隆——隆——
巨大的石頭從山頂滾落,封死了入穀唯一的路。
與此同時,原本藏在石堆後的唐軍也紛紛站了起來,人數看起來至少有上千。上千個人遍布山腰,每一個人都舉著勁弩,箭已在弦,弦已緊繃。
“糟了!是陷阱!”
說話的老人圓圓的臉,細長的眼,一頭稀鬆蓬亂的白發隨意束在腦後。
他看起來十分懊惱,一雙眼正專注的盯著身前的棋盤,棋盤就擺在一塊凸出的懸崖之上,懸崖就在山穀的上方。棋盤之中,黑白二子正在做殊死之鬥,就如穀中的戰局一般。
老人方才下錯一子,為此正急得不斷撓頭。
“別撓了,再撓頭發都要掉光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他對麵傳來。
老人對麵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年左手支頤斜倚著棋盤,右手正在把玩一顆白子。他看起來眼眉低垂,似睡非睡,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