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的衣袍蕩過高高的門檻,留下一抹寂寥的香氣。
“少主。”顏琦跟在聖憶風身邊,遞過手中的書信。
他伸手接過信,淡眸掃過信封,卻沒有展開信,隻是拿在手中,“你先下去。”
“是。”
長長的回廊上,隨著忽起忽落的風,偶爾會飄來淡淡的酒香。
園內,百花開得正盛,三兩片花瓣飄然穿過回廊的低欄,悠悠地落在廊上。
聖憶風接過飄進來的落花,然後笑笑,任清風將掌中的花瓣吹落,悠悠地走過那回旋的雕花木梯,走出沁園。
淡淡的月色下,絳紫的衣袂柔柔地垂落在身側,長卷的睫毛似是沾染了些許倦色,在眼瞼處投下淡淡的陰影。清風偶爾會帶起他身上獨特的清香以及微醺的醉意。
他揉了揉眉心,再次走進一條長長的回廊,在回廊一側的長條石凳上倦懶地坐下,靠在廊柱上休息。
他要報仇,有什麼錯?日教前教主杜寒與嚴曦聯手殺了他的雙親,還有迦隱上百個兄弟,現在溪孟安來找他複仇,難道讓他坐著等死嗎?
她居然說他與嚴曦沒什麼兩樣,嗬,真諷刺。
還是說,丫頭真對溪孟安動了情……
他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提起指上掛著的酒壺,迤邐著走過回廊,間或喝下一口酒。酒意上湧,如玉麵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半眯的鳳眸顯得越發魅惑。
他繞著回廊悠悠地走著,出了兩個苑落,走進塵家莊的前院。
“少主?”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沒有側首,依舊慢慢地走著,提起酒壺喝下一口酒。
高軒葉走在聖憶風身邊,看看他手上掛著的酒壺,又看到他另一隻手上捏著一封信。
“少主,這封信是?”
他垂眸,就著壺喝了口酒,“嚴曦寫的。”
高軒葉的聲音聽起來警惕了很多,“他行蹤不定了這麼久,居然寫了信來。這次是要做什麼?”
眸中蒙矓了一下,他勾唇淺笑,輕輕一揚手,信封如落葉般飄到高軒葉的手中,“我還沒看。”
訝異的神色閃現在高軒葉的臉上。什麼事讓少主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可以不顧?他沒有開口,靜靜地拆開信封,將信閱覽了一遍。
高軒葉墨色的眉擰起,看到聖憶風懶洋洋地掃來的視線,才開口,“是嚴曦的戰帖,日期定在二十天後,地點不變。”
鳳眸輕眨,暈開眸心的蒙矓,變得清明了一些,“二十天後……”
“這個縮頭烏龜終於願意出現了。”高軒葉沉思片刻,“少主,嚴曦突然休戰,又再次出現,而這期間,溪孟安也莫名其妙地出現又消失,這件事太過蹊蹺。”
聖憶風接過信紙,掃了一遍內容,淺藍的紙箋在纖白的長指間化為灰燼,飄散在風裏,不留一絲痕跡。
東風起,花雨飄,落紅無數,散落在他的墨發、眉梢、衣袂上。
他將手中的酒壺遞給高軒葉,眸底呈現出一抹淩厲的異彩。他悠然轉身,撒落滿身的落花,“這幾日晚上聽說丫頭自己下廚做飯,但那個影兒在一旁沒少幫忙。今晚我用餐前你過來幫我查查餐具以及飲食是否有問題。”
“是。”
兩人一路無言,心思卻在飛速地盤轉。聖憶風與高軒葉穿過花園,來到大廳,毫無意外地碰到每天這個時候都在此處品茶的塵無影。
“你是說在暗處幫嚴曦的人是溪孟安?”這個消息還是讓無影很吃驚的。
聖憶風輕輕一笑,“丫頭說,她親眼目睹嚴曦威脅溪孟安讓他與他聯手對付我,但溪孟安沒有答應,因此被嚴曦打成重傷,後來因為尹昭及時趕到,嚴曦身上似乎有傷,溪孟安才幸免於難。”
塵無影眨眨眼睛,“舞兒相信了?”
“你以為呢?”聖憶風淡淡一笑,唇邊卻盡是苦澀,“溪孟安這個弱者的形象裝得可真是百密無一疏。”
高軒葉輕歎:“少主認為嚴曦與溪孟安聯手演了一出戲,讓絕舞姑娘相信他的確無法行走也不會武功,甚至無心報仇?”
聖憶風沒有接話,抬手卻發覺剛才已將酒壺給了高軒葉,暗自一笑,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嗜酒……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塵無影瞧了聖憶風半晌,直覺哪裏不對勁,不會是他的那個惡作劇真讓兩人反目成仇了吧?終於忍不住,塵無影小心翼翼地開口,“舞兒不會跟你吵架了吧?”
他指尖微動,兩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高軒葉手中的酒壺已經落入他的手中,“吵架?”
她的話,比吵架還要傷人……
或許在她眼中,如今他已變成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