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開紗幕,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溪孟安麵前,發現他躺在躺椅上,閉著眸,睫毛顫動,呼吸平穩,顯然好夢正酣。
原來他在睡覺……
她看著溪孟安柔和的睡臉,想起昨日離開時,他望向她那一瞬間的眼眸,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來意,輕輕咳了一聲。
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眸終於睜開。蒙矓的視線對焦,看向她的容顏,沒有半點詫異。
“你來了……”溪孟安勾唇,嘀咕一聲,居然再度闔上眼瞼,準備再睡。
她怔住,急忙出聲,聲音又不敢太大,怕打擾了他的睡眠,“我把銀子放在這裏,我先走了,你慢慢睡。”
就在她轉身後,那雙睡夢中的眸子緩緩睜開,“這是那日你救的孩子?”
她回眸,微偏螓首,看到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樣,笑了,“是啊,你看,很可愛對不對?”說著,她將影兒拉至溪孟安身邊,讓溪孟安瞧個仔細。
溪孟安水晶般剔透的眸在影兒臉上遊弋片刻,輕聲道:“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都十四了呢,不像吧?”她拉著靦腆害羞的影兒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我打算把她養得圓圓的,那樣更可愛。”
溪孟安沒有說話,隻是躺在那裏靜靜地望著她,唇角勾出綿長的微笑。
被他看得不自在,她趕緊找話題打破寂靜的尷尬,“我們叫她‘影兒’,你也可以這樣叫。她說,你也是恩人,所以堅持讓我帶她來。”
影兒可愛的腦袋越來越低,拉扯著舞兒的袖口,“舞姐姐,不要說了……”
“影兒……”溪孟安念出影兒的名字,聲音低低的,似是念給自己聽。他忽而抬眸,望著害羞的影兒,“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經常來找我。”
“真的可以嗎?”影兒抬眸,黑烏的眼睛怯怯地看著溪孟安,“那我可以跟舞姐姐一起來嗎?”
“當然。”溪孟安說的時候,沒有看影兒,而是望著絕舞。那雙眸如星辰,又似春水,看得人心魂蕩漾。
屋內,檀香縈繞,紗幕飛揚。
溪孟安的雙眸帶著一種異樣的曖昧,糾纏住絕舞閃爍不明的黑瞳。
直到絕舞轉過頭避開,溪孟安眸光輕閃,才垂下了眼瞼,悠悠地轉向窗外,望著來往的行人。
“抱歉,如果你不願意來,也沒什麼。我隻是,寂寞太久了……”他輕咬著唇,垂下眼眸,一股寂寥感忽而籠罩全身,“剛才,是我太一廂情願了……對不起……”
絕舞再一次怔住。她沒說不願意啊。
她瞧著他的側臉,想起第一次見麵他看到她的笑容時臉上浮現出的滿足感,她忽而覺得自己躲避他視線的行為非常差勁。
“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的。”他抬眸微笑,凝視她,“可是姑娘好像……”
“我們是朋友啊!”如此惹人憐惜的人,讓她心底的母性陡然而出,“我和影兒可以常來陪你的!”豪語一出,如覆水難收。
短暫的後悔在看到溪孟安由黯然轉向清亮的眸時,煙消雲散。
她有的是時間,既然可以幫一個人排遣寂寞,為什麼不呢?這樣想著,她心裏別扭的感覺舒服了很多。她綻放出甜如蜜的笑,“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我沒有告訴別人你的身份!”
“我隻是怕惹來麻煩……”
“嗯,我了解,你的名氣現在很大嘛,總會惹來一些人的紅眼。”就像她師父一樣,總會有些武林中所謂的“正道人士”來挑釁他,其實那都是些小人。
影兒看到兩人輕鬆地對話,拘謹也漸漸消失,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地望向絕舞,“舞兒姐姐,那以後我們常來陪恩人,他就不會寂寞了。”
絕舞摸摸她的頭,“嗯。”
溪孟安輕咳,略顯蒼白的臉紅潤了一些,“我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什麼芳名不芳名的,叫我舞兒就好,大家都這麼叫。”
他望著她微笑,超脫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安逸。他唇角輕啟,“好,舞兒。”
絕舞兩人離開後,雅間的門被輕輕關起。隨後,門外的尹昭走進來。
溪孟安自躺椅上坐起,眸色清亮,全無剛才的迷蒙,唇邊勾出一抹笑痕,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
尹昭將一張字條遞給溪孟安,“少爺,這是剛才瑩姑娘出門時塞在我手中的。”
溪孟安攏好方才因躺臥而有些淩亂的衣裳,長睫輕抬,接過字條,“是影兒,她以後叫影兒。”
“是。”
溪孟安的眸色在看完字條上的內容後,時暗時明,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