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是高軒葉在她身後笑道：“少主並沒有幫司空霄，否則方才也不會任姑娘用這樣蹩腳的理由留在船艙裏。”
“那今晚師父為什麼來？”
也許絕舞並未發覺自己方才說了“師父”二字，但高軒葉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姑娘隻要知道不是為了司空霄便好。天色已晚，在下送姑娘上岸吧。”
她回眸看看艙門，不見任何人影，失望地點點頭，“嗯。”
不出絕舞所料，皇帝得知此事後失望至極，並最終在各位大臣的建議下以謀反之罪將司空霄打入大牢。司空霄算是徹底垮台，這終是了了她一樁心事。
獨孤翊大概是怕絕姒在蜀地聽到風聲一個人難過也無人訴苦，便將絕姒接到了離都，陪絕舞住在塵家莊。
絕姒到塵家莊已近一天的時間，吃不下，也喝不下。絕舞沒有辦法，便去廚房讓廚子做了絕姒最愛吃的淡粥。
端著餐盤邁入園子的時候，曾經熟悉的畫麵頓時浮現在眼前——三年前，剛離開師父的時候，她也是悶在屋裏，既不吃，也不喝。姐姐天天親自下廚做她愛吃的東西，再親手端進屋裏，有時會與她聊上幾句，有時就隻是單純地坐在屋裏陪著她，兩人都不做聲。
“姐姐。”她叫了一聲，腳步在門前停住。
絕姒側身坐在窗前，燭光從她的一側照過去，美麗的麵龐顯得尤為嫵媚，睫毛長而卷翹。她低垂著眉眼，整個人文靜得像是一朵無聲綻放的花朵，卻又在眼角眉梢渲染了幾分哀色，並不深，淡淡的，恰到好處。
她抿了抿唇，勾起一抹笑，走了進去，“姐姐，嚐嚐這碗粥，可是我親手熬的。我不輕易下廚的，你可得賣給我個麵子。”
絕姒知道她是想讓自己吃些東西，這丫頭哪裏會熬什麼粥？她也不拆穿，拉著她一起坐下，“我吃些就是了。”
銀匙在碗裏細細攪動，兩人又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夜色漸濃，風吹開了一扇窗子，夜晚的涼氣隨風卷了進來，桌麵上的一張紙飄到地上。
絕舞伸手關上窗，又起身去撿飄落在地上的紙，那白紙上的黑字讓絕舞紅了眼——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蘋洲。
“你，還等著他回心轉意？”絕舞心底不是不驚訝的。她以為姐姐早就放下了，如今心情不好也隻是因為還留有一些情感，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萬萬沒想到，姐姐心裏還一直期盼著司空霄能回心轉意。
絕姒急忙走過去搶過絕舞手裏的紙，將桌上的幾頁紙也一同揉起來扔在了地上，“沒有！”
絕姒的反駁讓絕舞更加痛心，呼吸都因這兩個字緊了起來，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髒。隻是三年她都已熬不住，姐姐究竟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才能熬至今日？
她走過去摟住絕姒的手臂，將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姐姐……你怪我嗎？是我讓獨孤翊與我一起扳倒太子的，我受不了他那樣對你、那樣利用你！他不值得你這樣犧牲！”如果他對你有哪怕一絲的感情，就不會讓人給你下毒！
“我不怪你，怎麼會怪你呢……而且就算你沒有求翊哥哥，他最終也要扳倒太子的，我一直都知道。”絕姒的聲音淡淡的，與她眼角的哀色一樣。
在聽到司空霄被打入大牢時，絕姒震驚地發現自己心底其實還是念著他的，被絕舞這樣問，她眼底有迷茫之色一閃而過，“我應該是高興的，可卻高興不起來。”
絕舞的目光落到床上的軟枕頭上，她伸手將枕頭抱過來放在懷裏，低聲道：“我明白的。”
理智告訴自己應該去恨這個人並且忘了他，情感上卻無法控製，這個人會不斷地鑽進腦海、心髒，無時無刻不攪進自己的生活，然後自己便會感到糾結、掙紮與彷徨，越是掙紮，越是想念，越是想念，便越是忘不掉。
她太明白這個過程中的痛苦。
隻是，司空霄不是個值得姐姐為之付出的人啊。
看到絕姒這樣失神的模樣，絕舞已經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要告訴絕姒獨孤翊的真麵目，既然太子已經扳倒，她也無需利用獨孤翊，無需演戲了。
“聽翊哥哥說，你答應成親了？”絕姒轉移話題，在談及此事時，臉上終於浮現出笑意，“我本怕你心裏有結，埋怨翊哥哥當時誣陷你師父，但其實想想，他也是為你好，不是嗎？畢竟，你與你師父是不能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