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一口氣衝出山穀,在一處隱僻所在大喊大叫,徹底發泄心中苦悶,隨後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我心想:那妖魔說不定已經死了,要不是這樣,他為何不出來阻止我這般搗亂?而且就算他還活在世上,他也不會重新將神農天香經交給小水習練。如若他真的這般做了,那老子便算得到他陰謀的證據,要說服小水便容易許多。
在今後的日子裏,每隔一年,我便會偷偷返回神農山莊,從遠處觀察小水修煉功夫的景象,他用功勤勉,進境飛快,但一直沒有修煉神農天香經的跡象,老子於是徹底放下心來。
老子離開神農山莊,重返北道口,想要找到老子的那位上司,誰知這一年之後,軍中居然發生了驚天巨變。那位將軍居然投效到蒙古人帳下,領著蒙古人一路凱歌,接連攻下了南宋大片土地。老子回到樊城,說明身份,可誰知守城之人聽到老子官職名號,居然沒露出絲毫敬意,反而讓人將老子五花大綁,關入大牢。
老子心想:這兒的守將定是以為老子也和老統領一般也當了漢奸走狗啦。不過老子最多不過是犯了玩忽職守之罪,又是五品大官,等查明緣由之後,他們頂多撤我的職,後果也不至於如何嚴重。反正老子也不在乎這些虛名,更不看重什麼封賞厚利,隻要他們將老子派上戰場,讓老子與蒙古人廝殺,老子就已經心滿意足啦。
誰知他們一連關了我好幾個月,每天毫無來由的拷打我一頓,老子一開始還和他們鬥口,拿出軍銜來嚇唬他們,可老子隨即發現這般逞威毫無益處,他們確實聽過老子名頭,隻不過以為那是老子那漢奸上司在胡吹大氣。他與蒙古人作戰時輸多贏少,老子雖然每次打仗都能趁亂殺死幾十個韃子,但到頭來總是灰溜溜的逃回城內,說起來其實殊不光彩。
而且那些年戰事不斷,我曾聽漢奸上司說朝中亂作一團,像我這等虛報戰功之事司空見慣,前線將士官銜升起來極為驚人,像老子這般參軍沒一年便升到步兵指揮使,雖然快的不像話,但也絕非什麼稀罕事。因而此時樊城這些軍官看不起老子,老子也不以為奇。
他們雖然拷打老子,但好歹下手不重,老子內力何等深湛,隻當是他們在給老子搔癢。不過他們倒一直也不來審問老子,把老子關的頗為氣悶。
在被關押的幾個月內,老子終於有時間好好靜思過往一年之事。那牢房中有一扇小小窗口,透過窗口,僅有一絲微光能照進來。老子孤身一人,身處黑暗之中,聞著牢房中的汙濁穢氣,心中暗道:莫非老子這些日子來的所作所為,終究不為上蒼饒恕麼?此刻老子深陷在牢籠之中,每天受到這些皮肉之苦,這便是上蒼因為老子的罪孽而降下的懲罰麼?
我先前忙著四處殺人放火,從無半分餘裕來思索此事,但此時觸景生情,心中良知頓時如巨浪般湧來。老子被卷入這股雄渾浪潮之中,隻覺得心底一片冰涼,又隻感到茫然若失。隻想:莫非老子真的做錯了事?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被我殺死的那些人,他們對真相毫無頭緒,甚至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如若我將此事全數告知他們,他們又會如何選擇?
也許他們會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也許他們並不相信老子的話,也許他們會下定決心,從而遠走高飛。無論結果如何,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而如今老子卻剝奪了他們選擇之權,將這些無辜之人殺戮殆盡,這等舉動,與那妖魔相比,隻怕更罪無可恕。
老子不敢多想,將這念頭深深藏在心底,又想:既然上蒼有眼,定會對老子行徑有所評判,老子是生是死,到得頭來,自由老天爺說了算。既然如此,老子又何必為此瞎操心思?
於是老子坦然睡下,再也不為這等小事勞神,隻是每日在牢房中打坐練功。
又過了一個多月,獄卒將老子帶出了牢房,說要將老子送回臨安受審。老子老老實實的跟著此人走入囚車,隨著車隊一路往臨安前行。
途中,老子聽幾位士兵在一旁聊天,隻聽一人說道:‘這段南豹好大名頭,非但在軍中聲名遠播,聽說在江湖上也名頭響亮,老子倒以為他有三頭六臂,今日一見,倒也平平無奇。’
另一人說:‘這等沽名釣譽之輩,我一向是瞧不上眼的,那劉漢奸將此人吹噓的天花亂墜,可多半不過是在胡吹大氣罷了,遠不如咱們這些在戰場上拋灑熱血的男兒漢,咱們那是一刀一劍拚出來的命,拚出來的軍餉功勞。’
第三人說:‘不過此人氣度非凡,雖然每天被咱們重刑伺候,卻仍然一聲不吭,不露困苦之色,這等堅毅之人,倒也令人欽佩,他若是知道自己將在臨安處斬,不知會有何種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