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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歪歪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目光藐視地看了焦陽一眼。焦陽忙說對了,還有音樂、大師,音樂馬上就來。

焦陽剛要起身去放音樂,管靜竹突然從她的房間裏衝出來,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就像一隻發怒的母獅。她扯著沙啞的嗓子衝著焦陽吼道:你別一口一個大師行不行?我恨這兩個字!我對這兩個字有生理反應,我會頭痛發燒、歇斯底裏、神經衰弱……你要再提這兩個字就給我滾!

焦陽當時就傻了。端木歪歪也傻了,盡管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媽媽會成為這個樣子。他驚恐萬狀地看著管靜竹,整個人屏住呼吸,手上的畫筆也掉到了地上。

管靜竹還嫌不解氣,她一個箭步衝到歪歪麵前,把桌上的紙、筆、顏料、洗筆用的清水等等統統劃拉到地上,並且惡狠狠地說道:別畫了,還畫什麼畫!畫什麼畫!

端木歪歪陡然間大哭起來。

焦陽衝上去抱起歪歪,忍不住也衝著管靜竹大吼?難道歪歪不是我們家的大師嗎?難道他不是大師嗎?為什麼別人說他是大師他才是大師,別人說他不是他就不是了?他從頭到尾有什麼錯?他一直都在畫畫,人家說他不是大師了他也畫,難道這還不是大師嗎?在我看來誰都不承認你,可是你還是照做自己事的人,就是大師!歪歪就是大師,就是!

管靜竹帶著哭腔閉著眼睛喊道:你說了不算!你以為你是誰呀!

焦陽硬邦邦地回道:那就誰說了也不算!然後,他背起歪歪,對他說:走吧歪歪,咱們去吃麥當勞。

房間裏安靜下來,管靜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被電擊了一樣。好一會兒,忍了很久很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管靜竹走到窗前,看著焦陽背著歪歪遠去的背影,更是泣不成聲。

這天晚上,曹虹來看管靜竹,管靜竹見到她沒好氣地說道:“你來幹什麼?”

曹虹更沒好氣道:“我不來看你,你以為還會有人來看你嗎?”管靜竹下意識地抽了抽嘴角。曹虹道:“你別笑啊,嚇人。”管靜竹道:“你說我還能回原單位嗎?”曹虹道:“剛出來兩個禮拜就回去,臉往哪兒放?”

管靜竹不吭氣了,心想,我現在哪還有臉?恐怕早就成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曹虹道:“工作的事還好說,像你這樣的會計師不愁沒人要。隻是有些事你要想開點兒,別放在心上。”

管靜竹道:“你也不用這麼善解人意,罵我一頓我還好受一點兒。”

曹虹歎道:“撞上南牆還知道回頭,你還是管靜竹嗎?走吧,咱們出去做做頭,再吃點東西。你看你這個樣子,像從墳墓裏挖出來的。”

她的話令管靜竹的內心一陣溫暖。與此同時,焦陽的話也響在耳邊,她想,焦陽是對的,如果歪歪在我的心中是大師,那我又有什麼可失落的呢?她換上了出門的衣服,跟著曹虹走出門去。

兩個人從美容美發廳出來,也算是一掃晦氣。又去了南北食街,管靜竹一連吃了四碗菜肉餛飩。曹虹忍不住說,你到底幾天沒吃飯了?管靜竹被餛飩占著嘴,伸出了三個手指頭。曹虹隻好說那你慢慢吃慢慢吃。

這件事過去了一段時間以後,有一次,管靜竹問曹虹,她說我就是鬧不明白,你生活得那麼幸福,為什麼看人看事那麼冷靜,有時還有些殘酷。可是我生活得還不坎坷嗎?為什麼我還是那麼輕信和夢幻呢?

曹虹想了想說:你忘了我是運動員出身?運動員麵臨的大起大落最是冷酷無情,不管你曾經多麼風光,多麼被外界看好,隻要你今天從平衡木上掉下來了,你就什麼也不是。記得有一場比賽我沒有拿到名次,下飛機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理我,領導、記者都圍著有名次的人,我一點兒也不傷心,因為你沒有名次人家圍著你幹什麼?你去年有名次那是去年的事,跟今年有什麼關係?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是沒有神話的。

但是你不同。曹虹繼續說道:“靜竹,也許你的生活中太需要希望和幻想了。”

管靜竹歎道:“我是不是沒救了?”

曹虹答非所問:“我就是想看一看,最後到底是我說服了你,還是你感動了我。”

這話也算是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