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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葵花一家人還是相當樸實的,婆婆頭戴一條絨格圍巾,隻顧埋頭往灶裏添柴給靜竹做飯,葵花的老公兄弟四個,全部在屋裏時也隻聽見葵花一個人在說話。他們都是老實人,都想對靜竹好但又不知怎麼表現,以致於看見自己的孩子跟歪歪爭旺旺餅幹,上去就是一巴掌。

盡管如此,管靜竹還是止不住地掉眼淚,她誰都不怨,隻怨自己把歪歪送到這裏。

當天晚上,歪歪睡著了,靜竹坐在他的身邊直到深夜,她決定天一亮就帶孩子返回城裏。葵花是了解靜竹的,但她又無話可說,隻好陪著靜竹空坐著。

葵花沒有挽留靜竹多住幾天,更沒有挽留歪歪,她已經看到了靜竹臉上鐵一般的決心。靜竹也還是把千裏迢迢帶來的食品和衣物留了下來,背著歪歪離開了葵花家的村子,離開了四塘。葵花因為已有身孕,已經不大好出去做事了,但還是把靜竹送了又送,一副對她不起的樣子。

就這樣,管靜竹千辛萬苦地又把兒子背回了家。

晚上,曹虹敲開了管靜竹的家門,進門就興師問罪地點著管靜竹的鼻子:“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你說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聽到我的聲音就掛斷,我怎麼你了?”

管靜竹微低著頭不看曹虹的眼睛。

曹虹更氣了:“你幹嗎不說話?你能不能叫我死個明白?”

管靜竹鐵了心不吭氣,還是那個死樣子。

這時裏屋發出一聲巨響,兩個人條件反射般地衝了進去,是歪歪把沉重的衣帽架推倒了,他的房間已經被他毀得一片狼藉。

曹虹愣住了,管靜竹的神情反倒坦然。

曹虹說道:“你把他接回來了?我不是叫你別把他接回來嗎?”

管靜竹冷冷地回道:“我再不接他回來,他就死在那兒了。”

曹虹喊道:“他不會死的,他比你命大!”管靜竹恨道:“你不是母親,所以你不可能理解我。”

曹虹道:“可是我知道你有多苦,靜竹,如果你不硬下心腸就會苦死。說得殘酷點兒,他不會死的,他死了才是你的造化。”

隻聽“啪”的一聲,管靜竹一巴掌扇了過去,兩個自以為可以生死與共的朋友同時愣住了。屋裏安靜極了,隻有歪歪無意識地看著兩個表情僵硬的人。

管靜竹輕聲說道:“你知道嗎?這就是我不理你的理由。”

曹虹捧著發燙的臉頰,她不見得格外的憤怒,反而異常的冷靜:“他總有一天會害死你的。”留下這句話之後便飄然離去。

靜竹緩步走到窗前,她望著曹虹漸行漸遠的背影忍不住雙淚長流。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朋友能夠解脫,她又何必說得這麼刺耳?她知道友誼和愛情一樣,會使人出現不可理喻的反常表現。可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不是理智和情感同時被撕裂,而是整個的人生以及世界觀都被現實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