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個私人問題想問問你,怎麼樣,是否願意回答我?”
“當然,有問必答。”張俞寧麵帶微笑地看著牟光駒,“咱們是跨越時空界限的模範合作夥伴,不是嗎。既然是好夥伴,就該要有個好夥伴的樣子。”
“很好。其實這問題隻是我的一點好奇心。”
“你說吧。”
“你是不是從未懷疑過,自己也許就是夏寅秋本人?”
“老實說,我對此有過懷疑。”
“那麼懷疑又是如何打消的呢?”
“不,其實我的懷疑從未真正打消過。”
“是嗎?”牟光駒顯得有些意外,“那你到底怎麼看自己的身份?”
“以前,我的確十分糾結這個問題。”
“噢?”牟光駒一副很有興趣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張俞寧。
“不過,自從見過端木先生之後,我所有的疑惑就消除了。雖說此刻在我內心仍存有自己或許就是夏寅秋,夏寅秋其實就是張俞寧這樣的想法,但都不重要了。”
“這又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跟我說過一段話。就在我和他單獨相處那一會兒。”
“他跟你說什麼了?”
“那是在我向他提問,問他關於‘異體孿生人’的來龍去脈之後,他向我所作的一個極具啟發意義的解釋。那個解釋,讓我瞬間明白了一件事:我是什麼人其實並不重要。而我內心裏到底想要做什麼人,才是決定自己所屬的關鍵因素。”
“是嘛,他到底講了些什麼?”
“他講了一個其實說出來就能讓人理解的生物知識。”張俞寧轉過身,望著那台空空蕩蕩的時空機器,“他說,不管我信不信,迄今為止,最難攻克的生物學難題,仍是揣摩人類的大腦意識。他說,時至今日,咱們對那團密集的神經元仍缺乏了解,對它們的活動規律仍難以捉摸。因此,複製肉體容易,而創建一個各方麵符合條件的‘靈魂’則幾無可能。他還說,這也是不得不從電子技術上尋求幫助的原因。”
“他說的是實情,這就是複製人研究的現狀。”牟光駒用一根手指搓了搓鼻梁,“可能你也知道了,巨石在生物研究領域所取得的突破,其實還在量子空間領域之上。這一方麵是由於他們在生物研究領域基礎更好,但主要原因,還是在端木先生身上。從十年前開始,端木先生就把工作重點從物理空間探索轉移到了生命科學的研究上。”
“這麼說,暨安化工,其實是端木先生一手造就?”
“沒錯,隻不過,那個機構隨後就被軍方代理組織所掌控。”
“原來是這樣。看起來,軍方感興趣的,還是更具現實意義的複製人項目。可他們恐怕也沒想到,即便以端木先生的才華,也無法做到成功複製人類思想。”
“沒錯,在複製人研究上,後來選擇的道路,就是借助電子技術。還有就是仰賴互聯網應用。就像你們所說的‘大數據’,‘雲計算’。這類技術在咱們這世界已非常成熟,隻要能在法律許可下加以應用,很快就能建立起完備的信息搜集渠道。雖然研究者還無法讀懂大腦以何種邏輯工作,但卻可以分析在它指揮下的個人行為模式,從而反過來破譯它的想法。這也是全民監測係統的意義。通過監測獲得必要的數據,再將其適配於複製人樣本。”
“這才是軍方迫切想要通過那個法案的原因吧。真正的原因。”張俞寧強調了一下,“因為他們需要一支可靠的,能夠執行遠征任務的軍事力量。”
“是的,”牟光駒輕輕歎了口氣道,“你看清了事情的本質。而令人憂心的是,與軍方有著相同看法的人並不在少數。那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他們打算通過對全民的監測,遴選出合適人選。因為唯有如此,才能打造出最適合執行那項任務的隊伍。”
“而且保證是精兵強將。”
“絕對可靠,萬無一失。”
“看起來,他們想要打造一支殖民者軍隊。”
“不難理解,在這件事上,人類曾有過深刻教訓。隻要了解咱們的曆史,就會知道一幫烏合之眾一旦掌握權力,擁有足夠力量,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的結果。跨界遠征並不簡單,他們會叛亂,會跟另一個世界的人相互勾結,然後調轉槍口殺回來。”
“也許他們不應被稱為烏合之眾。”
“對,野心家,反叛者,良心發現,任何一個不安分的想法都會造成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