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在傷害嚴純純的時候確實是在發病,正常的情況下你會這麼做嗎?你不會這麼做的。”周楊竭力解釋著。
卓一凡鑽進了自己的死角,就是不肯接受我們的建議,一門心思地覺得自己應該受到懲罰。
我拿卓一凡沒辦法了,跳起來大聲說:“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她有什麼好?她一次又一次的騙你耍你,怎麼她不想要有點懲罰?她從來都沒有過負罪感,現在還對你落井下石!這樣的人,你還憐惜什麼?你愛上的隻是她清純的外麵,她內裏已經壞透了,她頭頂生個瘡腳底下都流膿,你就別傻了。”
卓一凡看著我,他的帥氣還在,但是他原來非常吸引我的東西沒有了。我知道為什麼,卓一凡對我來說,正是因為生病才充滿魅力,他身上有因為生病而平添的憂鬱,那恰是叫我著迷的詩一般的部分。可是現在,他好了,他那憂鬱的部分也不存在了,他看我的眼神裏已經沒有我能感覺到的詩意,他的坦然和淡定叫我很是失落。
周楊拉過我,用他的手拉住我的手,然後在我的手掌上拍了拍,說:“沒事,你應該理解,他隻是想要麵對他人生裏應該麵對的東西,他想讓自己堅強,他以前恰恰是因為不堅強才生病。既然他主意已定,我們何必強求?”
我看著周楊,無話可說。
“大概過個一個月左右,法院會開庭審理,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去說服嚴純純,一切都還有轉機。”周楊又給了我些許希望,安慰我說。
我點點頭,隻能如此了。
卓一凡起身準備離開,說沒什麼事他先回學校了。我本打算跟卓一凡一起走,周楊拉住了我,說還有別的事。
卓一凡走後,周楊說:“今天晚上一起吃飯,我替你約了一個人。”
我想了想,問道:“林沐?”
周楊大笑,拍著手說:“跟聰明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舒服,點到就明!”
竟然真的是林沐,我搖著頭說:“不,我沒有必要跟她一起吃飯。”
周楊不笑了,嚴肅地說:“你必須得來,或者你現在就別想走了,我就算困著你也要困到吃晚飯。”
“為什麼?”我不理解地問。
“你問問你自己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肯和林沐一起吃飯?是不是你自己心虛?其實,你有什麼好心虛的呢?你應該真的認為你沒錯,而不是你自己嘴巴上告訴你自己你沒錯可心裏卻不接受。我希望你們能正麵解決你們心裏的結,不然,恐怕會生枝節。”
周楊說到最後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我覺得他是在嚇唬我,能生什麼枝節?
我擺著手說:“反正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可是我都跟她說了,要是不去的話,你這不是明擺著放人家鴿子嗎?已經有積怨了,就不要再添油加醋拉。而且,我告訴你,我不是嚇唬你,她心裏對你的仇恨很深,我覺得她早晚會報複的。”周楊非常認真地說。
“真的已經跟她說了?”我不相信地問。
“真的說了。人家大方的很,哪像你,這麼小家子氣!”
我想了想,勉強答應了。
周楊接著又問了問付清的情況,我隻是說還是那樣,然後把李雪回來的事跟周楊說了。周楊略略沉思了一會,然後對我說:“等卓一凡的事一結束,我帶去出去玩玩吧!”
“去哪裏?”
“哪裏都行,是美的地方我們都去!”
“我不去!”我嘴上說著,心裏卻美滋滋的。
“為什麼不去?”
“不樂意跟你一起去唄!我要找個又帥又有錢的人開著他的私家車帶我到那些美的地方。”
周楊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聲,說:“原來你是想要錢總陪你去啊!”
我瞪了周楊一眼。
周楊笑了,說:“你知道最近錢總都在幹什麼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到錢總,我的情緒低落了好些。
“他除了跟蹤你,沒做別的事。”
“可是我除了在醫院也沒做別的事啊,他怎麼跟蹤我?”
“用各種方法跟蹤,比如到處問別人你的情況,比如開著車親自偵查你的動向。而且,他已經跟我說了,如果你在付清的醫藥費上需要錢,叫我借給你,當然,我借給你的錢由他出。”
我打斷周楊的話,說:“幹嘛告訴我?他就是一笨蛋,本來我們可以做那麼好的哥們,他非得不按規則出牌,所以,隻好出局!”
周楊用手摸著下巴說:“我告訴你,隻是為了和他公平競爭,不然,我贏了也不光彩。而且,他挺努力的,我現在不說的明明白白,萬一以後你跟我在一起了才知道這些事後悔了怎麼辦?”
“你喜歡我?”我出其不意地沒有嗬斥周楊,上來就問了周楊這麼一句話。
周楊連一秒鍾的停頓都沒有,跟著就說:“喜歡!”
“為什麼?”我又問。
“從生物學以及心理學角度來說,你引起了我的荷爾蒙加速分泌,並且我斷定,這個周期是一輩子。從社會和人文角度來說,你讓我有了保護你的欲望,並且我斷定,這個周期也是一輩子。如果從感情的角度來說,這個問題曆來沒有答案。”周楊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像是在打趣,可是他的打趣來的那麼懇切和實際,並且很浪漫,叫我有了心動了感覺。
我笑笑說:“好吧,你們競爭吧!”
在吃晚飯之前我去醫院看付清。
一進門就聽見李雪在跟付清講自己在西藏的趣事。
“那個奶茶,總之我是叫奶茶拉,你就這樣喝下去,保管你想吐,我反胃反了三天。咱們不是土生土長的西藏人,喝不慣。那裏的孩子都特害羞,想看你又不敢看你,很可愛,黑黝黝的臉蛋,一個個的眼神都跟藍天似的,很純淨。不過我不想再去了,在那裏我生了幾次病,還丟了條腿,不敢去了。”
我推門進去,看見付清一直在笑,我也笑了。
李雪見我進來,笑著說:“好了,夜路仨冷聚齊了。咱們好久沒聚過了吧?我在西藏的時候一沒勁了就想起來我們三個在一起的樣子,那個歡暢,那時候的日子,真是千金也不賣!”
我發現李雪一到付清麵前就能說了,畢竟以前就是整天鬥嘴的一對冤家,現在付清可算是閉嘴了,李雪終於可以獨攬一麵地演講了。
“冷豔你還記得不?以前,有次我們去偷人家那金魚。你說那金魚才一塊錢一條,我們偏不買,就覺得偷來的可愛,一人手心攥著一條,轉頭跑老遠,然後湊在一起把手心攤開來看,嘿嘿,我跟付清手裏的那兩條金魚腸子都捏出來了,你更厲害了,手心裏壓根沒有,回頭一看,在路上蹦啊蹦的。”
“咱們那輝煌曆史夠說上幾天幾夜的。”我笑著說。
付清眼睛笑得都要眯成一條線了,坐在床上,張著嘴巴。除了沒有聲音,她完全是大笑的樣子。
李雪繼續把付清麵前已經削成小塊的水果往付清嘴巴裏送,付清搖搖頭表示不吃了,然後拿著紙和筆寫著:吃多了老去WC。
我和李雪哈哈大笑,然後我說:“這不有輪椅嗎?你想去哪都行。想出去玩的話叫李雪推著。以後,李雪就是你的私人保姆。”說完我忽然想到了袁野,便問李雪來的時候看見袁野沒有。
李雪搖頭說沒有,付清趕緊寫道:“他有事,我叫他走了。”
我沒有說什麼,隻是無奈地看了看付清。我不知道袁野在的時候是怎麼對她的,我隻知道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付清還是維護著袁野。
付清拉了拉李雪的手,叫她繼續講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給她聽。
李雪笑眯眯地又開始講了。
我們總是去喜歡一個並不喜歡自己的人,然後在自己這份不能圓滿的愛情裏痛並快樂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芸芸眾生最後隻會得到一個平淡且充滿現實意義的婚姻和伴侶,至於他們曾經至死不渝的一廂情願的愛情,見鬼去吧!
我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付清才會叫她心裏的這份愛情見鬼去。
林沐也一樣,林沐也是一個在愛情裏較真的人,她們都是傻瓜,誰較真,誰就會受傷。
晚上跟林沐吃飯,我發現林沐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林沐了,其實以前我對林沐也不熟悉。
林沐麵對我的時候很坦然,像是非常熟識地跟我打招呼,說著不痛不癢的話。下午的時候分明對我還很冷淡,此時她一點也不覺得態度突兀。
周楊卻不時地皺眉,最後咳嗽一聲,對我和林沐說:“我知道,你們之間有點誤會,我希望二位借這個機會把話都說開了,從此以後大家是朋友。”
我笑笑,還沒張口說話,林沐冷冷地說:“周楊你說話真輕巧,不是你的事,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別跟女人講道理,女人之間的事,你永遠不懂。就好比,現在的第三者往往都比正室生得妖豔,來得囂張,還敢指著鼻子罵正室自己沒能耐。這些事你根本不懂。你說你一個男人能懂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情感嗎?男人啊,都是以事業為主,可女人不一樣,愛情,對女人來說,比天大!”
林沐說話的時候時而瞧我兩眼,目光很冷,臉上卻顯得和善,然而句句話都像是在指責我,先是指責我最初見她時對她的訓斥,然後指責我傷害了她的孩子。她同時也告訴我,在感情上,她無法原諒我。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林沐現在竟會有如此的心思和膽量,言語之間處處埋著炸藥,舉手投足的樣子也儼然一個江湖高手。所謂江湖,是女人的江湖,這江湖裏,是女人與女人之間的腥風血雨。
林沐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叫我蠻橫不起來的人,我總是覺得我對她有罪,這也許源於她已經失去的那個孩子。就像林沐說的,男人不會懂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感情,可是我懂得,所以我在她麵前無言。
周楊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叫我不要敗退,可是我對周楊笑笑,然後低下頭去切盤裏的牛排。
那天的晚飯吃得鬱鬱寡歡,事後周楊對著我連連搖頭歎氣,說我原來是個趕不上架子的鴨子,說我原來這麼軟弱無能,說我早晚要被林沐捏在手裏。
我當時無所謂地回他一句:“我已經被她捏在手裏了。”
周楊恨鐵不成鋼地說:“那你怎麼不想著逃出來?”
我笑笑,說:“我甘願!”
周楊沒有繼續憤怒,而是拉著我的手,說:“萬一你被她捏得喘不過氣了,記得拉住我的手,我把你拽出來。”
我拍著周楊的手,說:“好吧,那現在就幫我一把。”
“什麼?”
“把我的診所買了吧!”
周楊睜大眼睛看著我,問道:“不是好好的嗎?幹嘛賣?”
“不想做了,覺得沒意思了。”
周楊想了想,點點頭,說:“我懂了。卓一凡好了,你的心思就沒了,你最想治的那個人竟然好了,你還做醫生幹嘛?是不是?”
真是什麼心思都被周楊看透了,不過我確實也是不想做了。一方麵是卓一凡好了,另一方麵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也沒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