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種味道(2 / 3)

我現在唯一的消遣就是跟我的兩個好姐妹去酒吧調戲調戲帥哥。

我的那兩個姐妹是值得一說的。

付清和李雪,一個是做財務的,一個是做人事的,聽名字看麵相都是冰清玉潔的兩個人,看職業更是都市絢麗白領。實際上財務和人事雖然一周五天朝九晚五地做著,卻不過是她們的兼職,她們的主業一個是二奶,一個是情婦。

她們兩人還分別為了襯托我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冷酷和冷血。我們仨到一起,人稱“夜路仨冷”。

別看這兩個人差不多的身份,又是好姐妹,可時常地誰也看不起誰,付清常常嘲笑李雪做個醜男人的情婦,李雪常常鄙視付清給老男人做二奶,兩人喝酒喝到激烈時,罵對方的話都特別有水平,我常常不動聲色地在一旁聽,任由她們吵去罵去,我一個人聽著樂。

比如有次李雪喝酒的時候把手腕上的金鏈子晃了晃,付清一見,嘴巴一撇,說道:“黃燦燦地亮眼,在情婦這個戰場上,你廝殺地很是爽啊!”

“彼此彼此,聽說你最近改穿F碼了,看這呼之欲出的二奶啊,每天腫脹的激情都得不到排泄。我看,你甩了那個舉不起槍的老家夥,我給你介紹新的。”

“還別說,我就樂意找老的,我不用吃避孕藥,不用擔心人流,更不用擔心計劃生育,我小康自己的同時還為國家做貢獻!”

“你可真高尚!”

“你才高尚呢!”

“你高尚!”

“你高尚,就你高尚!你全家都高尚!”

……

等到她們開始這樣無聊地頂嘴地時候我才會慢慢插一句:“行了,別爭了,我高尚好了吧?”

然後她們沉默著喝一口酒,喝完之後撲哧一笑,又忘了剛才彼此的針鋒相對了,眼睛一擠,說起了昨夜的風流事。

當然,偶爾我們也會談論一些關係民生的國家大事。

比如當今社會離婚率居高不下的根本原因問題。

這也是一個她們特喜歡討論的問題,因為在這個問題上,她們可以使勁地抬高自己的身價。

她們說,離婚率高是由於無休止的加班造成的。男人和女人加班過度,嚴重地透支了體力,身心俱疲,回到床上盡想著呼呼大睡了,誰還想做那事啊?這樣的狀況導致了長期的性生活不和諧,於是最後隻有離婚收場。

可是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會有二奶和情婦呢?

這當然也是因為長期加班,男人們已經很累了,所以一般的美是激不起他們的興趣的,隻有當他們麵對高質量的美女時才會有欲望。二奶和情婦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拯救男人日漸萎縮的本能。

在她們討論這些話題的時候會越發地覺得自己素質真高。

當然,有時候我也有必要打擊一下她們。

我會補充說,她們對於房價居高不下的社會問題也負有極大的責任。個個都要房子,有了一套的還想要兩套,有了兩套的還想要更多。辛辛苦苦披星戴月的工薪階層租著房子受著房東的氣,而一個個光鮮亮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床上尤物住著一套又一套大房子,興致來的時候,上半夜在這個房子裏做,下半夜到另外一個房子裏做。

這時她們會不滿地瞪著我,然後聲稱她們隻有一套房子。

我攤開手,說像我這樣的就一套都沒有。

認識錢總之後我就很少跟她們出去喝酒了,我覺得跟錢總泡一起更有意思,這小夥子有各種要樣逗你開心的把戲。

錢總在我的人生裏占著非常重要的位置,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

當然,並不是說我愛上他了,或者他愛上我了,而是因為他的建議,我開始跟員工個別交流談話,這也是我後來做了心理醫生的鋪墊。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我認識了卓一凡。

錢總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的事一直擱置著,我好幾次半真半假地催促他,他才正式帶我去見卓一凡。

當然,見麵之後我才知道他叫卓一凡。

當時是在星巴克裏見的麵,卓一凡坐在透明的落地玻璃旁的沙發上,陽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他麵前除了一杯咖啡什麼都沒有。他一邊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一邊看外麵的陽光,臉上沒有帶笑,卻表情溫暖。他的下巴和鼻子的線條極其優美,我很少看見男人有那麼美的線條,硬朗且溫和。

錢總帶著我在他對麵坐下的時候他才轉臉過來對我笑。

錢總還沒介紹我們,我就笑著對他說:“拿鐵,原味,不加糖,不加奶。”

卓一凡眼睛一亮,問道:“怎麼辨別的?”

我笑了笑,說:“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錢總把身子坐正,然後指著我說冷豔,指著他說卓一凡。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然後錢總起身去給我點咖啡,我指了指卓一凡的杯子,說要一樣的。

第一次見卓一凡,我一點沒覺得生疏,我覺得他與我失散多年,終於在一個陰差陽錯的地方相遇了。我把這種相遇想象得極美,美到我自己都為之動心。

我已經很久沒有動過心了,或者說,在遇見卓一凡之前我是不是動過心都不確定。

看見卓一凡,我開始滔滔不絕起來,我不知道哪裏來的想要說話的欲望,這欲望支使我嘴唇的運動細胞加速繁衍、生長。

“我談過很多戀愛,可是現在我單身一人。我有兩個做情婦的姐妹,可是我沒有可帶回家過夜的男人。我做培訓工作,卻不能給自己解惑。對了,現在的培訓工作是個很有趣的事,你知道他們都會來問什麼問題嗎?我沒想到每個人都有那麼多問題,工作量忽然加大,我卻比以前輕鬆。有的人會問孩子不聽話怎麼辦,有的人會問老公有外遇怎麼辦,不過問的最多的是我愛上他了怎麼辦,他不愛我怎麼辦……麵對各種各樣的感情問題是我現在的生活。你有感情問題嗎?有的話拿來我給你解答。”

卓一凡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他不怎麼說話,笑眯眯地看著你,眼神在回應你的每句話,這樣對話的感覺非常好。

卓一凡聽我這樣問他,笑著說:“我隻有一個問題,剛才你是怎麼辨別我的咖啡的?”

我笑而不答,神情曖昧,眼睛卻看向卓一凡,眼波裏有我想要傳達給他的訊息。可是,這訊息還沒傳到卓一凡那裏,我就收回了,我有些膽怯,對著這樣一個我基本一無所知的男人,我原來無所謂的勇氣今天不站崗了。

卓一凡忽然笑了,說:“你可以去做心理醫生了。”

“為什麼?”我問。

“你現在的工作跟心理醫生區別大嗎?”卓一凡反問道。

我、卓一凡和錢總,沒有一個人知道心理醫生是怎麼做的,有時候人往往對一竅不通的東西比較有信心,因為不知道關卡在哪裏,總覺得是平坦大道。

就像對愛情。

當然,卓一凡的話隻是給了我一個提示,我後來決定去做心理醫生是另有原因的,我最精彩的故事都在做了心理醫生之後。

我跟卓一凡的談話正在火熱地進行著的時候,錢總忽然起身,拉起我的手。

我驚訝地看著他,說實話,要不是他這個動作過大,我真的忘記了身旁還坐著一個錢總。

“忽然忘記還有點事,趕緊跟我回去。”錢總說完,不由分說地就拉著我走。

我無奈地跟卓一凡說再見,然後被錢總拉著走了。

跟錢總一起上了出租車,我才忽然想到了什麼,遺憾地說:“剛光介紹我自己了,我都還沒聽他介紹自己呢!對了,手機號碼也沒留,錢總,下次你再約一次吧。”

錢總一言不發。

“真是的,我連他的一點底細都不知道。”我還在埋怨著。

錢總忽然開口說話:“他是大三的學生,明年畢業,音樂係的,主修鋼琴。人很帥,可是有病,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也有病吧?我沒說我要跟他在一起啊?”聽見錢總說他是學生,我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學生,那得多小啊。

“他跟你一樣大,但是大學念了快六年了。”

我忽然才注意到錢總說他有病,我問是什麼病。

錢總說:“心理病,他大一的時候有次親眼看見他媽媽在家裏跟別的男人在床上偷情,從此抑鬱至今。”

這事要是換在別人身上,我一定覺得他矯情,就這麼點破事,值得你抑鬱這麼多年的嗎?可是這事在卓一凡身上我就覺得是正常的,卓一凡那麼幹淨純粹的一個人,必定對著感情有著最純潔的認識,沾了一點塵土,他的世界就變色了。

我想到了純粹那個詞,卓一凡竟然是我整天揮著手臂喊著口號說要做純粹的人的那樣的人。

這個時候,我忽然想做心理醫生,不過這個念頭也就一閃,我覺得我要是做了心理醫生,我就是專門忽悠人的次品,自己的病還沒治好呢,還想著給人治病,似乎有些太滑稽了。

現在想心理醫生那個事還有些遠,近的我就有個問題要處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帶我來見他?”我問道。

“他是我朋友,我覺得你們都不是那種彼此會來電的,所以帶他來見你比較安全,我承認,我有私心。另外就是你開朗,逗,我想,也許這會對他有所感染也說不定。”

“那你還拉我走?兄弟你到底賣的什麼藥?”

錢總忽然正經地看著我,我被他的眼神嚇住了。

“別玩了,我就受不了人正經。”我轉過臉不看錢總。

他忽然搬過我的肩膀,然後把他的嘴唇放在我的嘴唇上,輕輕地吻我,卻長久地不移開。

我頭腦懵了,這麼久沒近男色,沒想到一沾的就是錢總的男色,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感覺太怪異了,比我自己對著鏡子親吻自己還怪異。

我推開錢總,用中指關節敲了下他的腦袋,說:“你糊塗了啊?你占便宜占到我這來了?”

錢總不說話,嘴巴繼續靠過來,這次他是帶著力量的了,我終於發現他是認真的了,使勁跟他糾纏著,大聲喊了聲:“你丫的王八蛋!”

錢總稍稍鬆了下,我趁機給了他一個巴掌,然後叫司機停車,下車就走了。

錢總在我後麵追了上來,邊跟著我邊喋喋不休:“我看出來了,你就喜歡那個卓一凡,你看你見到人家那個麵帶桃花的樣兒!”

“我就喜歡他怎麼了?我不能喜歡他嗎?男未婚女未嫁,我怎麼就不能喜歡他了?”

“他有病,你也有病!”

“就你沒病?你剛才做那事是人事嗎?”

“你不都是無所謂的嗎?你有那麼多風流史,怎麼就不能跟我風流一下?”

我一聽,停住腳步,轉身對著錢總的臉狠狠地就甩了一個巴掌。

這個巴掌甩過去,我一點也不覺得過癮,我真想把這小子拳打腳踢地痛扁一頓,打到他滿地找牙,不,打到他神誌不清,牙都找不到!

錢總的臉上立馬就五個手指印上去了。

我衝他呸了口,說:“咱們的哥們情誼玩完了!”

跟錢總分開之後我一直想著卓一凡,我後悔跟錢總扯清關係太早了,因為我還沒從他那裏得到卓一凡的聯係方式。

人生總難免有失策的時候。

但是這次的失策叫我耿耿於懷。

我常常在跟一個員工麵對麵談話的時候冒冒然地問:“你認識卓一凡嗎?”

然後對方一愣,形式急轉直下,本來是我在開導人家,最後變成人家在開導我。

其實我很想做個尋人啟事,但是又怕被別人笑話我想男人想瘋了。當然,還有一個更直接的辦法,我去學校找,學音樂的,就那麼幾所學校,範圍不大。上了六年還沒畢業的更使得目標明確。可是我還是不想,我覺得那樣的話我特意去找他的意圖就表現得太明顯了。我希望有天我跟他在大街上或者飯店裏偶然相遇。

比如那個星巴克,我幾乎天天去,可是沒有再遇見他。

我每天都對那個小姐說:“拿鐵,原味,不加糖,不加奶。”我希望說完之後會有一個聲音忽然說:“給我來份一樣的。”

當然,生活就是生活,很現實,這樣的偶遇隻存在於想象和電影裏。

在對卓一凡念念不忘的時間裏,我開始有意無意地看一些心理學方麵的書,我並不是要為卓一凡治病,當然,這樣崇高的念頭也應該是有一些的。但是我想的更多的是怎樣讓卓一凡再見到我之後就不會跑掉。

我知道我臉蛋的檔次。

之前錢總就總是會說我:“冷豔,你長得吧,其實一點也算不得漂亮。”

我總是特無辜地回他:“是啊,我從沒說過我漂亮,我隻不過迷人罷了。”

迷人,這兩個字就是對我這個人外貌的總結。當然,我隻迷一部分人,我並不是萬人迷。至於迷哪部分人,當然是迷對我著迷的那部分人。

這樣的總結似乎毫無用處。

我一個人單方麵絞盡腦汁地想怎麼再遇見卓一凡,卻不知卓一凡到底有沒有在想我。

因為卓一凡的事弄得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於是去喝酒的次數也漸漸頻繁起來。

那晚我約了付清和李雪,但是李雪正跟她的東家鬧別扭,所以沒來。

我跟付清喝酒的時候還不忘擠兌李雪。付清說李雪就是零花錢少了,使性子呢。我對著付清笑,是在笑這是她的經驗之談。

喝道一半,付清忽然說:“不想幹了。”

我還以為這小妮子要從良,趕緊問了句:“房子到手沒?”

說到房子,她一臉的不開心,說道:“別提房子了,弄了半天,房產證上是他的名字,原來壓根沒我啥事,我還跟著他湊什麼熱鬧啊?我每天對著他又老又醜的樣子都惡心死了。我得找個年輕帥氣憐香惜玉一擲千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