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麥芒之死 (2)(1 / 3)

她正端著茶杯給她的孩子喝水。對於我的詢問,她很不耐煩。用手指指:“上麵!上麵!”上麵有很多層樓啊?我把情況說明,想讓她明確地給我指引一下。她就不再說話,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我出去。後來,在另一間辦公室,另一位老師和顏悅色地告訴我,兒子班主任辦公室的位置,在那裏我接回了正生病,等著我去接的兒子。

我也曾遭遇過無數的冷遇。可是在那種情形之下,那位老師的冷漠,確實讓我心寒。她不理解一位家長對生病的孩子的關切和焦灼?其實,多說一句話或者把一句話說清楚也就夠了。當然,她可能有她厭煩的理由。

可是,那一瞬間,給我這個陌生人的腦海裏永久地留下了這樣的情景———她在給她的孩子喝水,厭煩、不屑的表情像一層霜凍在冷漠中凝固。

我同樣記住了另一個瞬間。去銀行取工資,櫃台前擠滿了人。沒輪到自己時,大家都事先把取款單填好,而圓珠筆隻有一支。我向身邊一位已經填好單子的少婦借筆用一下。她很反感地對我說:“筆是我自己帶的,又不是銀行的,憑什麼給你用?”我一下子愣住了。對於這個並不過分的要求,婉拒足矣,何至於這樣呢?她把筆放在包裏,走了。其實,給別人用一下筆,能耽擱多長時間?有多大損失?

旁邊的一位女孩遞給我一支筆,而她的單據還在空著,我說:“你填好後給我用吧!”她不以為然地笑了:“這麼個小事情!誰先填不都一樣嗎?”或許,對她這隻是個不經意的瞬間,而我卻記住了那個陽光下午的瞬間———女孩很好看的笑容和溫暖的手指。

其實,兩種感覺隻是一瞬間,可是我寧願留住那點指尖上的餘溫,以抵禦人情的冰涼,進而說服自己。

幾天前,我大姐在電話裏驚慌失措,說出大事了。大姐一向很沉著,可是發生的事,讓她沒法冷靜。

那天,她在銀行辦銀行卡,辦好卡,一轉身,櫃台上的手提袋丟了一隻。一隻袋裏裝著十萬元現金,沒丟。丟的那隻裏麵裝的比現金更重要——是我外甥下半年出國的相關手續。當即,大姐汗出如漿。

打電話時,大姐恨得咬牙切齒,他怎麼就不偷走十萬元現金,偏偏偷走那個袋子呢?

這確實是天大的麻煩。對出國的手續,我不太清楚,但可以想象,像簽證之類的資料,應該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補辦到的。除了讓大姐趕緊報案之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我外甥是品學兼優的好青年,下半年就要去美國斯坦福大學讀研。本來順風順水,突兀起了這麼大的變故。這事像一塊石頭,一直壓在我的心裏。

剛才,我大姐打電話來說那隻手提袋找到了。就在昨天,銀行保安發現銀行旁邊的變壓器上放了一隻手提袋,打開手提袋,保安發現了一張名片,撥通了名片上的電話號碼,保安找到了我姐。

這件事中,很有意味的是這位小偷。笑納了手提袋裏的幾百元錢,這是他的職業習慣。為了還回手提袋,他還頗費了一番心事。手提袋如果重新放在銀行的櫃台上,可能會被另一個人拎走。他選擇把它放置在銀行旁邊一人多高的變壓器上,行人無法看見,即便看見了也無人敢取,但銀行的地理位置很高,站在台階的保安一眼就能看見。

除了袋裏的五百元錢,其它資料,一應俱全。麵臨最壞的結局,最終卻找到了最好的答案。大姐欣喜若狂,說了半天小偷的好話。最後,我老姐十分肯定,這人幹這行肯定是另有隱情,因為他在作惡時沒有完全放棄善,否則他把手提袋隨便扔到一個垃圾桶,對他來說更省事,更少麻煩。

我心裏有異樣的感受。於是直截了當地問,老姐是不是對小偷還心存感激?大姐沉默了片晌,按理說應該恨他才對,可是,對這樣的結局,心裏確實充滿了感激,這是一種不好用語言來表述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