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惡可誅(1 / 3)

“於縣令”眼中一跳,視野盡為慘白寒光占據,剛想抽身後退,頸間猛然一寒。

白光散去,一柄沉冷劍鋒已然抵上咽喉。

“收手吧,此劍為‘紫金寒沉’所鑄,可破天羅刀絲。”

論及鋒銳無雙,寒沉異金可在人間精金中列入頂尖。他的血液吸納過寒沉異氣,竟在無意之間截斷了天羅刀絲。若非如此,也不會發現這殺人於無形的恐怖無影刀。

“莫要反抗,你身上的刀絲,已經所剩無幾了吧。因為今晚的那出戲並不是要在這裏上演。”

“於縣令本來不該調來這裏,張雲山的死與他脫不了幹係,你要殺的最後一人,就是他。”

“呃,事實上,他已經被你殺了,現在你所做的就是偽裝成他的樣子,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張嶼塵麵露頹然,“將你留在這裏,是我最大的失誤。你究竟是誰,為何要這樣尋根究底。”

“這麼說,那夜下跪的陳老爺,後來遇到的薑魁,我以及張府遇到的影子,都是你咯。”

“不錯,都是我,你所猜無差,那天我見你欲尋我家老宅,便跟了過去,倉促之際用幻瘴逃走。”

“‘天羅’秘術失傳已久,你竟然能夠尋得,不可思議。”

這一門派源遠流長,但也曾遭到無數江湖門人的圍剿,失傳多年。就連後來陳易動用修真門派的力量,也隻能在典籍中查得隻言片語。

若非資料缺失,他也不用耗費許久才認出這一門派的秘術。

“哈哈哈,這就是天意,老天賜我絕世武學,讓我殺盡這些豬狗,以報血海深仇!”

“事實上,今晚的這出戲,不必再演也可以。你看,這幾日華益縣的狂氣也被你疏導開來,你是個做官的料……。”

“不可能,我不會戴著麵具做人,更不會頂替這人的身份。”

“所以,你了結了這件事後,想怎樣,繼續借鬼神之名殺人麼。”

“你留下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張嶼塵皺眉,他已經看出身前的武人不逐名利,不求雪參突破境界,隻為前因後果,到底在想什麼。

“呃,我隻想說,以殺止殺,並非良策……”

“那麼,就由著這些壞人,殺好人,欺壓良善,明哲保身,視而不見。這就是你輩武人的做法麼。”

“不。”陳易想了想,整理言辭,“我曾聽聞,先聖賢言,‘損一毫以利天下,不為也’。”

“拔一根毫毛便可拯救天下,這樣的事,並不值得做。”

“倒不是說這位先聖利己自私,不肯損己一毫,救助他人。”

“而是救了這一個人,解決了這一次危機,必然還會有下次,再下次。這次的事情一毫可解,那麼接下來呢,是不是要一根胳膊,一條腿呢。”

“比起損己一毫,去弄清源頭,為何會發生這種需要‘損一毫’而治的小事,不是更重要嗎。”

“那麼,反過來說。如果殺一個人,就能使天下好一分,這個人該不該殺。”

“不該殺麼?”

張嶼塵叱問。

“或許吧,但殺了這一個壞人,還會有其他壞人,循環往複,殺之無窮。”

“即便有一天,你殺光了所有壞人,那麼剩下的好人就會逐漸變成壞人。”

見張嶼塵麵露不解,陳易續道,“譬如今天,你把華益縣作威作福的豪紳全都殺了,可等你走後,‘於縣令’死了,失去約束的華益縣會變成什麼樣呢。”

“可,可是,那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但是好人為什麼會變壞,壞人置身於何環境而生,去斬殺這些‘因由’,不是更能製止人間的悲劇慘劇麼。”

張嶼塵聽罷,長籲一氣,那張中年男人的麵孔,漸趨模糊,變作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人。

思慮猶疑之色仍未散去,卻道,“你說得有理,可是這樣做,未免也太過繁冗,艱辛,崎嶇了……”

陳易見他能聽進自己的言辭,不由長鬆一氣。

這少年人年歲尚輕,為仇怨所蒙,卻恩怨分明,隻斬仇敵,以及江湖上名聲在外惡徒。

可見本來家教良好,心思純正,若未遭變故,一定會是青天父母官,亦或行走江湖的豪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