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日薄西山
母妃?陌寒目光一動,淡淡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孩童歪著小腦袋可愛地問。
“我又沒見過你,自然不知道你是誰。”這孩子長得很是俊美,幼稚的臉上隱約有著那個男人的形貌,幾乎是肯定的,陌寒便知道她所抱的孩子是蘇晴柔的兒子,當今的二殿下。
“我叫應天臨,你應該叫我二殿下。”應天臨目不轉睛地望著陌寒絕美的麵孔。
“應天臨?好名字。”陌寒放下他,一手牽著他走至一旁的石塊,坐下,“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搖搖頭,應天臨想了想,“我不知道,不過,你一定不是宮女。”
“為什麼?”陌寒一訝。
“因為你住在這裏,我知道這裏有個冷宮。”
“是誰告訴你這裏有個冷宮的?”
“奴才們都這麼說。”
陌寒嘴角揚弧一笑,心裏竟有些喜歡這個小娃兒,或許是因為應天臨眼底的那抹純淨吧。
“不過,什麼是冷宮呀?”應天臨眨眨眼,將小身子靠在陌寒的懷裏,不解地問。
對這孩子如此親昵的舉動,陌寒身子一僵,半晌,才輕輕地抱住了他,“冷宮是關不受皇帝喜歡女人的地方。”
“不受皇帝喜歡的女人?這麼說,你是父皇不喜歡的女人?”
“是啊,你真聰明。”輕捏了捏應天臨白嫩的臉頰,陌寒輕笑出聲。
“你比我母妃還漂亮,父皇為什麼不喜歡你呢?”應天臨又是不解。
“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怕生呢,就不怕我是壞人嗎?”陌寒奇怪。
“你是壞人嗎?”應天臨顯得很驚訝。
就在這時,李得勝從白花林外匆匆地小跑了過來,一見到應天臨後,輕鬆了口氣,忙跪道:“奴才見過二殿下,見過娘娘。”
“起來吧。”
“謝娘娘,哎喲,二殿下,您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奴才們都找了您一個下午了。”李得勝擔憂地道,陡地,他“咦”了一聲。“怎麼了?”陌寒挑眉。
“娘娘,奴才突然發覺,二殿下的眼睛和您的眼睛真像,甚至連模樣也有些相像呢。”
陌寒微訝,望著身旁的小身子,仔細地一看,這李得勝說得沒錯,這孩子的五官與她是有些相似。
“李總管,我累了,我們走吧。”應天臨望著陌寒半晌,似在費力理解李得勝話中的意思,但也隻是一會兒,便打起哈欠來。
“是。”一聽二殿下這麼說,李得勝忙牽過應天臨的手。
此時,應天臨又轉身對著陌寒道:“我很喜歡你,以後我可以常來找你玩嗎?”
陌寒一愣,剛想點頭,卻在想起李得勝方才所說的話,脫口而出:“不可以。”如果讓蘇晴柔知道的話,這孩子估計會被禁足吧。看到應天臨小臉上難過的表情,陌寒微笑,再道:“如果你見我的事能保密,那麼你就可以常常來玩。”
“真的嗎?”應天臨小臉上燦爛地一笑。
望著應天監一蹦一跳地離去,陌寒笑著搖搖頭,轉身之際,突然被擁進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你很喜歡這個孩子?”應修立把玩著她及腰的黑發,淡然地問。
“什麼時候來的?”陌寒抬眸,望著這一張陰柔中帶著無邪氣息的麵孔,目光變得冰冷。
“就在你和這小孩說話的時候,我便來了,半年不見,你變得更美了。”應修立癡癡地望著這張絕美依舊的麵容,一歎。
“什麼時候走?”掙開了他的懷抱,陌寒朝落霜宮而去。
“我會住半個月。”
“下次什麼時候會來?”
“下雪的時候。”
“嗯。”
進入了寢宮,陌寒為自己倒了杯茶,輕抿著,對於一旁的應修立仿如無視。
“陌寒。”應修立苦笑,“四年了,你還是要這樣對我嗎?”
“我這般待你隻是四年,可你那般待我,卻使我一輩子都如現在這般地過著。”陌寒說得不慍不火。
兩人沒再說話。
夜,深了。
陌寒閉上了眼,這四年,她過得很安靜,皇帝沒有再出現過,應天宇自那次之後亦沒再進入過冷宮一步,但她卻常在未央湖旁看到他的身影,隻有這應修立,每隔兩個月便會出現在落霜院,而每次出現,都如現在這般,靜靜地站在角落裏望著她,直至天明。
“皇兄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裏時,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與天宇的事?”應修立突然開口。
她和天宇的事?什麼事?陌寒一怔,隨即想到自己曾對應修立撒下的謊,嬌笑道,“看來你的人無所不在啊。”
“是,我一直派人在監視著你。”應修立苦笑,自三年前她告訴他天宇來過這裏,他便派了暗人前來監視她。
“時間未到。”
“是時間未到,還是你還在奢望什麼?”
察覺到懷中身子的僵硬,應修立目光一沉,心如被撕裂般的疼痛,“你希望他能注意到你,是嗎?”
“可笑,若真如你所說,早在他來的時候我便會想方設法地讓他注意到我,不是嗎?”
“為什麼要反駁我的話?以前的你是斷不會反駁的。”
陌寒一愣,緊咬著下唇恨恨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是因為心底還在想著他,是嗎?因為你不屑主動勾引,你有你的驕傲,有你的方式,所以,你希望以你自己的方式來得到他的注意,是嗎?”應修立臉色黯然,見陌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裏生起不忍。然而,四年時間,他卻依然得不到她的心,他有些怕了,也亂了,所以,他要剝下她的保護層,要她將她的心赤裸裸地放在陽光底下,重新激起她更多的恨意。同時,應修立也知道,皇帝那裏,他該行動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明白的,盡管你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你的清傲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所以,你寧願用時間拖延著這一切,漸漸老死也好,一生孤獨也好,在你心底的角落,早已不再恨他,甚至默默地想著他,你對他的恨,已在漸漸淡忘中,所以,你對他的心又活了。”
“不,可笑,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有多可笑?”陌寒的雙唇微抖。
“可笑嗎?事實如何你心裏最清楚。”
陌寒欲反駁,然而,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東方已經露白,太陽從東方升起之際,李得勝便準備了一些膳食進入禦書房。
“皇上,奴才把早膳拿來了。”李得勝將膳食放置在一旁的禦案上,躬身道。
“放著吧,朕先把這些折子批了。”
“皇上,您剛下了朝便批折子呀?還是先吃了早膳再批吧。”
皇帝隻是皺著眉頭望著手裏的折子,對李得勝揮揮手示意其退下,便拿起朱筆在折子下寫上了幾句。
見皇帝朝自己揮手,李得勝隻得退出了禦書房。
就在此時,皇帝突然朝外道:“既然來了,便出來吧。”
“四年未見,看來皇兄的功夫是更為精湛了。”黑影一過,應修立便出現了皇帝的麵前。
皇帝望著他,眼底閃過異樣,但最終隻是淡笑道:“幾年不見,你的功力也精進不少。”
“我去看過了她。”應修立也回以淡笑,狹長的眼眸劃過如流星般的亮光。
皇帝的身子一僵,他自然知道應修立口中所說的她是誰,想起那張絕世的容顏,心底浮起一抹他不願意承認的痛楚。
“她過得並不好。”
“她不是很懂得照顧自己的嗎?”皇帝低頭批著折子,漠然地開口。
“那是在你麵前,她愛你,也恨你,她是個倔強的人,所以那般,也是不想在你麵前服輸而已。”應修立苦笑開口。
“你還愛著她?”拿著朱筆的手有些微的緊,皇帝直視著應修立,這個同母的弟弟。三年了,他與他未見過麵,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在三年前就已經對他下了禁宮令,其背後的原因自然就是冷宮的女人。
“是啊,愛,愛她,所以不忍心不見她,也因為愛她,我現在回來了。”應修立回視著皇帝審視自己的目光,“雖然這皇宮已不再有我的地方,但你應該知道,多多少少,皇宮裏還是有我的人。”
“所以?”皇帝臉上不動聲色,另一隻放在膝上的手卻已經緊握。
“所以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皇帝一怔。
“我的人告訴我,她每天都在白花林外望著正欽殿的方向出神。”
“那又如何?她是朕早已廢了的皇後,僅此而已。”皇帝說得冷情。
“她沒有任何錯,錯在我,不是嗎?也錯在你,若不是你對她先入為主的看法,她又怎會到如此境地,又怎會被我……”應修立沒再說下去,對於這位從小就疼愛自己的兄長,他了解他。皇帝喜歡陌寒,這無須質疑,隻是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顧忌,不過,任是如此,隻要皇兄心裏有她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