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驕傲前傳·涅淚(管含)
第一章 紛紛揚揚
老舊的宮窗外,星疏雲淡。
隔天,天還未亮,一道聖旨降到了落霜宮。
念完聖旨,方一才便嬉笑走到了陌寒的麵前,道:“娘娘,滋味不好受吧?”
陌寒隻是漠然地站在窗旁,並未理睬。
“嗬嗬,娘娘架子可真大啊,這都不是皇後了還如此清傲。”方一才靠近了陌寒,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白嫩的臉頰。
陌寒猛地後退了一步,怒望著方一才,厲聲道:“你做什麼?”
方一才嘿嘿一笑,轉身對著身後的二太監道:“娘娘可是個美人啊,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二太監異口同聲,緊接著浪笑出聲。
“你們?”望著眼前三人眼中的****,陌寒麵若冰霜,卻腳底發涼,區區幾名太監竟敢如此當麵羞辱她?全身突然不可抑製地痛起來,不,不是痛,而是恨,恨徹心扉。
“你們在做什麼?”就在此時,一道嬌聲從宮門外傳來,緊接著從寢外走進一身穿鵝黃綢紗的身影,竟是蘇晴柔和幾名宮女。
“這不是皇後娘娘嗎?”方一才一見蘇晴柔,臉上堆笑,忙迎了上去。
“是方公公啊。”蘇晴柔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一旁的陌寒,卻見她亦冷望著自己,想起今早得到的消息,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弧。
“皇後娘娘,這裏陰氣太重,是下等奴才住的地方,您可是鳳凰之身,怎麼也到這種地方來了呢?”方一才無比諂媚。
“什麼皇後娘娘,公公叫錯了吧?”蘇晴柔說這話時,眼光餘角一直注意著一旁陌寒的表情,然而,陌寒除了一臉的冷漠外別無其他。
“哎喲,宮裏誰不知道啊,這蘇陌寒已被廢了,您呀,就是下一任皇後了,這是鐵定的事。”方一才笑,眼珠一轉,突地對一旁的二名太監道:“你們還慢著做什麼,還不快參見皇後娘娘。”
二太監頓時領會,忙上前朝蘇晴柔行禮:“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這——”蘇晴柔似有些左右為難,然而,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卻將她內心所想表露無遺。
此時,隻聽得方一才對著蘇陌寒道:“嘖,這奴才誰啊,還擺架子呢,還不過來拜見皇後娘娘。”
蘇晴柔一聽方一才的話,眼中閃過清冷,望著陌寒。
“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陌寒臉上毫無動靜,而恨意在眼底卻一閃而過。
“大膽,竟敢對皇後娘娘如此不敬。”方一才目光一寒,想起那天在內務府自己被摑的巴掌,頓時冷哼一聲,陡然道:“來人,掌嘴。”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倒抽了口氣,而蘇晴柔的臉上亦閃過絲快意。
“狗奴才,我就算被廢,也輪不到你來這裏撒野。”陌寒的心一沉,望著方一才狐假虎威,心如被鞭抽,什麼時候開始,一個太監也能這般欺淩到她頭上了?
狗奴才?方一才鼻翼一張,眯起了眼,望了眼柔妃,卻見柔妃將目光偏向了門外,心中一喜,看來這柔妃雖沒說什麼,但也沒有阻止自己,顯然是站了他這一邊的。這樣一想,方一才的膽子便升了天,對著那兩個愣在原地的太監道:“還愣著做什麼,掌嘴。”
“這——”二太監對視了一眼,囁嚅不前,這蘇陌寒雖說被廢了,但好歹也是當朝相爺的女兒。雖在宮裏不得勢,但蘇相爺在朝中的勢力還是很大的,如果他們掌了廢後耳光,豈不是等於同當朝的相爺作對嗎?
“你們怕什麼?她都已不是皇後了。”方一才厭煩地望了眼被蘇陌寒的冷聲嚇住的兩人,攏攏袖口,親自上前。
“是。”二太監隻得硬著頭皮上前。
就在太監即將抓住陌寒雙臂之時,陌寒突然從桌上拿過了碗筷朝他們扔去,身子亦躲到了桌後。不,她若被幾個奴才欺負了去,她寧可死,然而,他們有三人,可自己隻有一人,她敵不過他們,陌寒突然望向門口站立著的蘇晴柔,一絲詭笑浮上了她的嘴角。
就在二那太監即將抓住陌寒之際,陌寒繞過桌子拿起了桌上僅剩的碗,使盡全力朝門口站著的蘇晴柔扔去。
“娘娘,小心。”沒有想到陌寒會有這一招,方一才害怕地驚叫。
已經製住陌寒的太監也被這一幕給嚇呆了,要知道柔妃可是皇帝最為寵愛的妃子,要是她有了萬一,他們就算有十條命也賠不起啊。
蘇晴柔一聽方一才的驚呼,同時也見到了身旁宮女左躲右閃,忙轉過了身,突然,隻覺額上一痛,緊接著,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暮春最後的殘花,被一陣微風掠過,紛紛揚揚灑落。
東宮。
“夏秋姑娘,你不能進去,殿下還未起床呢。”朱貴攔住了欲闖太子寢宮的夏秋。
“朱公公,我真的有要事要求見殿下,您就行行好,幫我通報一聲吧。”夏秋哭道。
“這個……夏姑娘,天色還這麼早,太子起碼得過半個時辰才起來,況且雙言姑娘就在裏麵,您還是等會兒再來吧。”朱貴麵上一片為難。
“可是我——”夏秋緊咬住下唇,突然朝寢內喊道:“太子殿下,夏秋求見,殿下——唔。”
一見夏秋如此大喊,朱貴忙驚恐地捂住了夏秋的嘴,急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知規矩,我——”
話音未落,內寢的門便被打開,應天宇走了出來,冷望著朱貴與夏秋,“吵什麼呢?”
“殿下,奴婢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奴婢求你了。”一見應天宇出來,夏秋不顧朱貴的阻攔,跪至太子的麵前,哭道。
“你家主子?”是陌寒?救?應天宇的眼中出現了一抹不易讓人察覺的擔憂,卻依舊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家主子怎麼了?”“皇上、皇上賜了白綾給主子。”夏秋已經哭得雙眼紅腫,磕頭道,“殿下,相爺已跪在了禦書房的門外,可是怎麼請求,皇上都不肯收回旨意。現在奴婢也隻有求您了,您就看在……”
未等夏為說完,應天宇突然雙手攥起了夏秋的雙肩,“賜白綾?賜什麼白綾?”
夏秋哽咽地說不上話來,隻是流著淚。
“快說啊。”
應天宇目光中的焦急令緊隨在其後出來的雙言一愣,然而,她也來不及細想,亦震驚於夏秋所帶來的消息。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夏秋哽咽地道,“奴婢隻聽旁人說主子用碗傷了柔妃娘娘的臉,皇上大怒之下,便賜了主子白綾。”
她就是這樣的結果嗎?這就是她的人生嗎?陌寒望著桌上的雕花底盤,盤中的白綾白得刺目,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深如晚上的黑夜。
“該上路了,娘娘。”一旁,拿來白綾的太監暗歎了一口氣,年輕的臉上寫著惋惜。
“上路?上哪兒去?”陌寒抬頭,漠然地問,“他要我死,我便死嗎?”
太監一愣,一時有些消化不了廢後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娘娘,他可是皇上啊,您,還是上路吧。”
“皇上?九五之尊?天子。”陌寒站了起來,望向窗外的翠枝搖曳,神情空洞,“是誰給他這麼多稱呼的,他除了有這些稱謂,有這些權力之外,還剩什麼?你可知道,我是一個人,我的生命是活的,而他的這一切都是死的,活的生命為什麼要給死的東西命令?”陌寒靜靜地望著那名太監,目光中浮起了層水霧,高傲如她,人生的最後,除了一條白綾,什麼也不是嗎?陌寒握緊了雙拳,心底一片黑暗,她不怕死,卻不甘死。她的人生,不該如此,不該如此結束。
“哎,娘娘,這是皇上的命令,如果您不……”太監望了眼桌上的白綾,道:“那麼,小勝子也隻好強送您上路了。”
陌寒輕笑出聲。這笑聲裏,傾訴著無奈,無望,不願,不甘,憤怒,憤恨,太多無法訴清的怨與恨,令那太監小勝子的心底突覺喉嚨一澀,不知為何,竟不敢直視。
將視線望向了窗外,宮外的風沿著老舊的宮窗吹撫過了陌寒的雙鬢,也揚起了她絕美臉龐上的恨意,一種焚滅一切的怨恨,不知道過了多久,陌寒開了口:“去換毒酒。”
“這個?”小勝子有些為難,“娘娘,毒酒是給那些有罪之人喝的,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