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沉,鉛雲如墨,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時而一聲古怪的獸鳴,打碎了沉寂,接著野獸的腳步聲疏散響起。
野曠蒼茫,水聲潺潺,一條小河從東向西,汩汩前行,在樹林中漸漸遠去,不知流向了何處,默默滋養著整片草木。
視線逐漸清洗,極目眺望,暗影重重中,遙見一座巨大的森林遍布,沿著淩厲的山勢起伏蔓延向遠處,像一條脊背生滿突刺骨的巨龍盤亙,透出雄偉萬千的氣勢,令人感覺到其中散發出的無限磅礴殺機。
沙沙沙……
細微聲響起,兩隻低頭飲水的麋鹿被驚醒,警覺地抬眼望著四處,前蹄做好了隨時跳躍逃奔的姿勢。
樹葉搖晃著,發出輕悅聲,其中蘊含一道別異勁風,混合在樹葉聲響中極不易察覺,卻迅捷無比,幾乎頃刻間隨風落在溪水旁,濺起漫天水花中,逐漸露出健碩的身軀,奮不顧身地跌趴在水中牛飲起來。
許久,麋鹿警覺,受到驚嚇跳躍著逃竄,混入黑暗叢林中不見了蹤跡。
袁三太渴了!渾然顧不上身上的傷痕!
對於一個征戰沙場的煙雲鐵旗來說,生死和傷痕早已經司空見慣,麻木不仁,馬革裹屍,是他們向往的歸宿!
然而,這一次,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憤恨!
從西涼國嚴密看守的囚牢中逃出,一路披荊斬棘,在大軍追趕之下,為了分散追兵,與其餘八名活下來的煙雲鐵旗兄弟分開。
經過縝密思考,匆匆約定,隻要能活下去,在八月十五日與宴國龍城煙雨樓相聚,到時以“九龍臨塵”為號。
這一路上,追趕他的是西涼國洪淵守將吐蕃不花。
此人力大無窮,武力已達暗勁小星天,加上天生力大無窮,據說曾經憤怒之下,一狼牙棒打死了武力暗勁中星位的叛將,名揚西涼國,因此步入西涼國猛將之列,被委以重任。
幸虧袁三靈敏,以超乎尋常的記憶,專挑選偏僻路徑,這才避免了與其正麵交鋒,隻要有機會,袁三便設下陷阱,阻撓其追趕。
不過這吐蕃不花確實厲害,麵對袁三布置的陷阱都能躲避,一路長驅直入,不覺已經進入洪淵森林。
對於這裏,袁三和吐蕃不花都太過熟悉了。
宴國和西涼國之間相隔有一道洪淵,地勢綿延萬裏,樹木叢生,崇山峻嶺,險象環生,其中凶獸橫行,完全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線,將兩國東西分開,涇渭分明。
可是三代一來,兩國政權為了統一天下,互視對方為最強勁敵,都想一戰而敗對方,為自己橫掃諸國拉開序幕。
然則多次征戰,雙方實力懸殊有限,雖以西涼國悉數戰敗為結局,可彼此想要占領對方的領土都不可能。
無論勝敗,都在洪淵邊境歸於平靜,仿佛這洪淵是一道天然的分割線,決定了兩國三代的歸屬權,誰也別想越過雷池一步。
三代的血淚教訓,卻並沒有讓彼此望而卻步,仍卯足了勁發生著吞噬之戰,可是結局總是驚人的相似,即使任何一方先搶奪一步,可是最終都被逼回洪淵,回到起始。
守恒的一切,注定要等待時間來打破!
於是乎,兩國各自在邊境陳兵數百萬,以防對方突襲,並伺機迂回,尋找戰機。
然而這一次,一切太過驚奇離譜!
袁三終於喝飽了,在冰涼的溪水刺激下,清醒了許多,踉踉蹌蹌爬回岸上,隨手將天機盒仍在一旁,重重躺在岸邊,疲憊地喘息著。
他臉頰上的水漬滑落,濕漉漉的頭發凝結在一起,露出的麵容透著邪異的俊美,此時浮現出惶惑神色。
他身上破爛衣服顯現出,在西涼國承受鞭打拷問的血痕,隨著連日來的奔波,早已經結痂風幹,那蜷曲的長發胡亂紮在腦後,隨意用繩子係起來,露出的左額角上,隱隱出現一條扭曲的紋路,細細看來,是一塊花秀,是扭曲的文字,隻是被河水打濕的劉海遮掩,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