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加的日暮,無盡的幽暗浸染著雪原。

昏黑的天穹下,有著狂暴的雷雲湧動。天寒地凍,暮雪紛紛,暴雪在疾風中奔襲旋轉,翩躚而舞。

一望無際的蒼茫平原封結在厚實的雪蓋下,無數雪花飄降,鋪在凍河上的薄薄冰層,折著一縷瑩白冰芒,發出細微的流動聲。

凍河跨過萬山溝壑,崎嶇縱橫。延伸向遠方的黑暗。

白雪掩埋下的凍河旁,一株矯鬆屹立於亂石嶙峋中,獨傲霜雪。

而那蒼勁的枝杈下,有一個高大身影凝視著那若隱若現的冰封河麵,久久駐足。

那頂鬥笠垂下,遮住麵容,隻能見到一雙深邃的眼眸。

但若細看去,他的懷中,似乎還抱著一個什麼東西。隻因距離遙遠,並不十分真切。

他的眼中流露著複雜之色,也不知在想什麼。

幽幽歎息聲傳來,他壓了壓鬥笠,似是下定了決心,身形微動。在黑暗籠罩下,獨步順著河穀旁崎嶇的凍土前行。

狂風尖嘯中,緊抱著懷中的包袱,一人獨行雪夜。

不多時日,便見幾座巍峨的雪峰。

覆雪的冷寂蒼山幽靜無聲,隻見雪峰巍峨林立,中間則是塌陷而下,形成了一座深穀,而凍河也是流入其中。

冒著愈發猛烈的風雪,放緩了步伐,順著崖間蜿蜒濕滑的小路一路向穀底走去,身後的鬥篷在席卷而來狂風中抖動著,與山澗中尖利的風嘯中應和著。

而他似乎並不在意,隻抬首望了望那雪峰之頂上繚繞盤旋的黑雲,眼目微垂,便就壓低了身形,繼續迎風前行。

繞過幾座山崖,隻見漆黑中,有一座穀中盆地赫然浮現。重重高聳的危崖環繞,在那皚皚白雪映射下,這裏倒是亮堂了許多。

而其中,臥著一座小巧的莊院。

幾座尖塔的屋簷上附著著一層薄薄積雪,門楣上許多細細長長的冰掛垂落而下,在黑暗中顯得亮晶晶的。石牆厚重而古樸,猶如經曆過歲月的沉澱。

他快步走下山穀,穿過狹窄的小徑,來到莊院緊閉的大門麵前,伸手叩門。

嘎~

不多時,大門輕聲打開。裏麵傳出一個同樣的低沉之聲,隻不過帶著些許的欣喜。

短暫交流,男子微微頷首,大手拍了拍這人的脊背,二人又低語了一陣,隨後一同進了莊院。

大門再次緊緊閉合,隔開了外界的冰雪世界。

………

這是……”開門的藍衣男子盯著他懷中的包袱,有些驚疑地說道,。

男子沉默著,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揭下了鬥篷,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麵龐。

值藍衣男子再欲提問時,男子雙手則是撫過包袱,緩緩掀開了它。

一個沉睡的小人躺在其中,睡得正香。

是個……嬰兒?見到包袱中物,藍衣男子眉頭一皺,顯得有些驚異。

他看向男子,眉中凝起惑色:“師兄……你這是……”

“小……師……弟。”

轟!

簡單的一句話,卻猶如一個驚雷爆響在廳堂中,藍衣男子的臉色則是霎時陰下,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他……難道是他和……”藍衣男子顯得無比震驚。

“是的……”男子緩緩重複道。

沉默,仍然是沉默,窗外雪花在安靜的飄落著。隻有廳堂中燃燒的爐火在黑暗中搖曳閃爍,宛如將要熄滅。

這死寂的沉默終於在藍衣男子的發問中告終。

“師兄,你決定……”他的氣息明顯變得急促。

“你……”深深吸氣,他極力壓抑著那唇齒間流溢的顫聲,“見到他了!?”

“沒有。”男子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懷中的幼小身影上。

“那你怎知……”藍衣男子方欲開口,便是立即打住,因為他赫然看到,那嬰兒細嫩的小手上,還有一個用細細的金線拴住的,刻著奇特花紋的玉佩。

待看清那玉佩的式樣之後,他的心也是徹底沉了下去。這的確實他的獨有之物。

“他交給你的?藍衣男子急切地問道。“方才你出去這麼長時間……”

“今夜引我出山的,果然是小師弟。”男子低語道。

“師兄,你打算……”藍衣男子遲疑地問道,但他此時已是知曉了那個答案。

男子抱著手中的孩子,低頭凝視著他沉睡的稚嫩麵龐,麵露一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