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子時，南安軸承廠，總經理值班室。
今天晚上值班的是江其琛。他把經理辦公室重新裝修了一下，騰了一小塊地方放了一張沙發床。
就是那種拉起來是沙發，拉開變成床一樣的家具。放了兩床被褥在裏麵，晚上沒事的時候，可以休息一會。
當初他下的命令太不民主了，其實前麵還沒有說完整。
兩天內，離職的工人並不多。但離職的小職員還是不少的。他們平日裏的工資本來也就三四千左右，況且都是些小行政或者後勤的人，車間裏出了問題，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們被處罰。可這一下子跟著每個月失去一千的工資，對他們來說，還真是難以接受。
當時的要求是讓大家兩天內做決定。偏偏有那麼多人，猶豫著的功夫，兩天就過去了。
時間一過，不是說不可以離職，隻是辦離職的時候，便沒有那麼容易了，不僅沒有多拿到錢，一算下來，反而被扣了不少。
年輕人容易衝動。總有幾個不怕事的，經常來搗亂，要討說法。
他們知道白天鬧不出結果，便都選擇了在夜裏。
王經理提醒過江其琛，最好多雇幾個安保，晚上的時候，把大門口堵嚴實了，隻要熬過一晚又一晚，時間一長，那些人便會自覺散了的。
這個建議，他倒是認真聽過。不過，因為人員的出走，工作一下子多了起來，甚至很多程序都沒有交接完成的時候，負責的人都不見了。
好在，門口的幾個保安還都能頂住了，夜裏來了幾次人，都被勸了回去。
說好的兩個人輪流值班，可王經理以家中孩子有事為由，已經幾個晚上沒來了。換作別人，江其琛一定會趕他走。可這個王經理，是李月梅娘家的一個親戚，三年前從安州過來的，不能輕易動。
況且江其琛自知光棍一個，沒有家室，就索性替了他了。
昨天晚上，前天晚上，他沒有聽到外麵有任何動靜。想來今晚也應該沒事。睡覺之前，他打了一通電話給門口，那邊說一切平安。
人不是鋼鐵，誰都有累的時候。他也一樣，來這裏一段時間了，真心沒有好好休息過。連吃飯都是湊合。
咚咚咚....
他剛閉上眼睛，卻突然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
聲音很小心，貌似是在試探。
晚上辦公室的燈，不會關。而且廠裏的人也都知道，他在值班呢。
他睜開眼，沒有急於起身，反而是躺著又等了一會。
咚咚咚。。。
一分鍾之後，敲門聲又響起了。
還是很小心的樣子。。
這次，他起身了。
從隔間出來，他看向了門口。
不是安保，也不是來鬧事的年輕人，是一個穿著廠服的工人，五十多歲的樣子，神態有些不自然。
看到江其琛出現，那位工人隔著玻璃門，衝他招了招手，還勉強的笑了一下。
半夜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吧？
江其琛沒多想，直接去開了門。
“江經理，不好意思...”這名工人看到門開了，顯得更拘謹了一些。
“沒事。”他把門敞開，請他進去，“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