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我姐姐比我大八歲。

我出生那天,雪下的很大。據說,是近三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雪融化的那幾天裏,屋簷上的冰溜子能有一米多長,掉在地上能插進土裏半尺深。雪雖然融化了,可我們家的寒冬卻才剛剛開始。

我們家住在一個遠離市區的古鎮上,古鎮很漂亮,依山而建,風景如畫,春夏秋冬各有特色,是最近幾年火爆旅遊節目裏常說的那種“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可其實我們的祖籍並不在這裏,這就要從我爺爺說起。

爺爺是一個經曆過戰爭年代的老兵,據說在戰場上被一顆炮彈炸傷後,左耳永久性失去了聽力,傷好複員後被分配來了古鎮,成了古鎮上最早的郵遞員,也是古鎮第一位郵政所所長,後來娶了本地的女孩,也就是我奶奶,從此就留在了這裏,再後來就有了我爸和小姑。

我爸是古鎮第一位走出去的大學生,媽媽是他大學時的學妹,其實他們是同年的,媽媽隻比爸爸小幾個月,媽媽學的是英文,爸爸學的是建築學。我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爸爸設計的,箱子裏還保存著當初爸爸親筆畫的圖紙。房子設計的很新潮,有點偏歐洲風格,可整體並沒有達到圖紙上畫的效果,我想是受當時資金及條件限製的原因,並不能做到盡善盡美吧。

房子大概占地一百多平米,是在自家老地基上建成的,分上下兩層,一樓入戶門廊是由兩根羅馬柱撐起的,上層則是一個小陽台,可以俯瞰到當時整個小鎮。進了門,裏麵則是比較傳統的中式格局,中間是堂屋,左邊是廚房和衛生間,右邊有兩間臥室,唯一有特點的就是堂屋中間那個木製雕花扶手的旋轉樓梯,是典型的歐洲建築風格。上了樓就是客廳和那個小陽台,客廳裏的地板是由大理石鋪成的,中間天花板上還掛著一盞不太合適的水晶吊燈,顯得不太高的樓層有些壓抑。右邊兩間小房是我和姐姐的房間,左邊一間寬敞的主臥則是爸媽的房間,在主臥的床邊有兩個歐式複古床頭櫃,床頭櫃上擺著兩盞質地厚重的瓷土製台燈,描金雕花很是漂亮,配上黃色的蕾絲垂吊珠簾燈罩,很有歐洲宮廷風的味道,隻是燈光過於昏暗,不過在晚上看也不失是一種情調,在床對麵還有一扇雙開門的落地玻璃門,打開門是一個大陽台,這也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呆的地方,因為可以看到早晨第一縷陽光從遠處山坳裏升起來的景色,我想這也是爸爸為什麼把主臥設計在這裏的原因。

這樣一棟房子,在當時落後的古鎮是絕無僅有的。據說,當時建成後,鎮上好多人都來我們家參觀,以致我長大點看見一些同學家的房屋樣式,都有一種回家的錯覺。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都是借鑒了我們家的建造風格。

就是這樣一個家庭,任憑任何人看都應該是幸福快樂的,對嗎?

可幸運之神卻沒有一直眷顧我們,就在我出生後不久,也就是房子建成後的第二年,事情悄然發生了改變。

那是在我滿月的這一天。

那天,親友鄰裏歡聚一堂,其實鄰裏要比親友多,因為我們家的特殊緣故,也因為當年的天氣原因,出行並不方便,但大家的確其樂融融,為我這個特殊的日子,而我卻顯得並不怎麼歡迎他們似的,至少在那張大合影上是這樣的。也許,也是因為我已經預示到即將到來的那個“不好的事”。

據當時參加我滿月酒宴的鄰居說,當天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哭,毫無理由,毫無征兆,怎麼哄也哄不好,可奇怪的是,隻要姐姐一抱,我就不哭了。我想這就叫親情,是那種與生俱來,血溶於水的,是那種你還沒有意識卻有著某種很強聯係的感應。

就在姐姐抱著我下樓的時候,事情從這裏開始發生變化,不知是那天樓梯上上下下的人過多,而留下了水漬亦或是油漬,使得地板過於滑溜,還是幸運之神剛好打了個盹,厄運之神就伸出了它的魔爪絆了姐姐一下,結果,姐姐連人帶我一起滾下了樓。

據當時的目擊者說,爸媽衝過來的時候,我在姐姐懷裏不禁沒有哭而且絲毫未損,連一點擦傷都沒有,這讓我現在想想都覺得神奇不已,不知道當時姐姐是用了什麼魔法把我保護的如此好,要知道她那時候也隻是一個瘦弱的八歲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