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原來是女兒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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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入眠之人必定會做夢,今夜的夢有好幾個,不關聯也十分奇妙,燕青的時而歡笑時而悲傷,短短一天他竟來回變了十幾次臉。

傍晚,還未入夜,燭火亮,映雪通明。

“嘎吱……”門被人悄悄咪咪地推開。

是先前替二哥看門的那個年輕人,怪不得他走得那麼輕,生怕將燕青吵醒了要殺他。

他托著一壺茶與幾碟小菜,原來是送飯來的。

他一碟一碟地放,動作是那麼輕盈,時而還不由去打量燕青。燕青閉著眼,模樣很平靜,像是睡得很沉。

年輕人這才鬆口氣細聲道:“這位煞爺,我替兄弟們來給你賠不是,就先不叫醒您,您自己醒了起來吃些……”

說完他便想轉身逃離,但他在邁出兩步,燕青的聲音便從床頭傳來:

“你叫什麼名字?”

他心頭“撲騰!”一聲,冷戰後是毛骨悚然,竟嚇得說不話來,他隻敢點點轉頭,可瞧見的還是平靜躺在床上的燕青,他蹙眉嘀咕:“難道是我聽錯了?”

燕青是未睜開眼,但他醒來卻有些時候了,他不過是在品味自己曾做過的夢。他又道:

“閉眼與醒來是毫無交集的兩碼事,醒來的人不一定要睜開眼,但未醒來的人一定是閉著眼的。小兄弟,你可明白?”

年輕人趕忙弓腰作禮:“明白了,現在明年白了!”

“那回答我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遲疑了一陣子才道:“以前我是有名字的,可是自爹娘死後就再也沒有人叫過了,十幾年過去都忘記了……”

“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燕悄然睜開眼,他瞥向這十分自卑的年輕人,名字就是個烙印,既然已經烙下又怎會忘記?隻是他膽子太小,不敢回首殘忍的往事,所以連名字都選擇去遺忘。

燕青長歎,這酒醒後的憂愁又被他原封不動的拾了回來。他又問:

“我年幼時也曾失去父母,但我的人生卻從未失去過方向,你知道我為何會刻意叫住你麼?”

年輕人不懂,自顧搖頭。

“因為你那所謂的二哥將你當成了一條狗,讓你做看門狗,還讓你學狗叫……一個熱血方剛的男兒家怎能被人當做一條狗?”

年輕人羞愧地低下了頭,才三言兩語他就開始哽咽。

燕青心頭莫名的躁,他氣罵道:“你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羞不羞——”

“嗚嗚嗚……”年輕人被斥後就更不得了,他柔坐在地嘶聲痛哭,他就是羞得很才哭得嘛!

燕青差點被這一出嚇得從床上竄起,他怒不得又笑不得,隻能憋氣道:

“你……真是我見過最窩囊的男兒了!”

年輕人仰起頭,落下淚兩行,他咆哮道:“我從未說過自己是男兒郎!”

“呃……”

年輕人裹著厚實的棉襖,又是粗糙的圍巾,棉帽子一直能蓋到側臉……這樣一幅穿著倒真是讓人看不出性別。

燕青倒吸一口冷氣,這麼瞧起來這娃兒皮膚多還白,各自也不高,特別是那雙哭過後水汪汪的眸子。

她抹一把淚哽咽:“二哥說……隻有男娃兒才能當差,我不做男娃兒就沒飯吃……當隻狗總比餓死強……”

燕青十分無奈,他惱火道:“好了好了,先是我不對,與你賠不是可好?”

“沒得事,我哭慣了,要是爺沒事兒我就先退下了,”她抽了抽鼻子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塵土,淚不再留,隻是眼眶還紅紅的。最後她衝著燕青行了個禮:

“謝謝哥哥,我想起了自家名字,姓江,單名一個瑩,是母上與父上大人取的,今後都不將忘記。”

她的一切都要變了,隻因她叫了燕青一聲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