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書店?”李沁紅來勁了,“立即去華美書店,快,要快!”
高磊也看到了抓捕共黨的新線索和新希望,顧不得還躺在手術台上的阿次了,跟著李沁紅的腳步,帶著人就往外衝。
他們幾乎是和狂奔而來的楊思桐擦肩而過的。
“哥!大哥!”楊思桐衝進手術室。
“你不能進去,小姐。”小護士在阻擋。
“我大哥在裏麵。”楊思桐的聲音裏夾雜著哭腔。
阿初不說話,簡單地給夏躍春做了一個截斷的動作,然後繼續工作,夏躍春把手中的醫用剪和鑷子移交到韓禹手上,韓禹接著繼續縫合,夏躍春轉身出去。
“哥……”楊思桐是在家裏接到的偵緝處的人打來的電話,告訴她,她哥哥出了車禍,叫她家裏人馬上到“春和醫院”來,她心裏一急,連父母都來不及通知,一口氣跑來了。
“楊小姐。”夏躍春神情嚴肅地截住了楊思桐的去路。
“我大哥呢?大哥怎麼樣?”
“他在做手術,這裏需要絕對安靜。”
“我要見他。”
“現在不行。”
“他,他現在怎麼樣?”
“他失血過多,生命體征很危險。”
“失血過多?”楊思桐情緒更加不穩定,“我,我可以輸血給他,我是他妹妹。我曾經驗過血,我是O型血,萬能輸血者。夏先生,您幫幫我。”
“您幫不了他。”夏躍春說。
“您什麼意思?”
“他是Rh陰性A型血,您輸血給他,無疑會要了他的命。”
“Rh陰性A型血?你們有沒有搞錯啊?我是他親妹妹。”
“您要相信科學。”
正說話間,陸良晨帶著榮初趕來了。榮初神色嚴峻,一邊走,一邊脫外套,他是來為阿次提供血液的。
“您是榮先生嗎?”門口的小護士主動迎上來。
“是。”
“您知道來做什麼嗎?”
“知道,我是Rh陰性A型血。”
“您請跟我來。”護士說。
榮初把外套遞給陸良晨,從楊思桐的身邊走過去,在楊思桐眼前,榮初就像是一個英雄,救自己哥哥的恩人。
“他?”楊思桐指著榮初的背影。
“他是我在英國認識的一個朋友,我知道他也是Rh陰性A型血,特意打電話請他過來的,他完全是出於自願來幫助您的哥哥的。所以,請您稍安勿躁,耐心等候。”
“夏醫生,韓先生請您進來。”小護士在裏麵喊。
夏躍春禮貌地請楊思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候,自己匆匆走進手術室。
楊思桐擔憂地看著手術室的燈光,腦海裏卻浮現出榮初英俊的相貌和雅致的風度,陸良晨站在走廊的盡頭,觀察著來往的醫護人員。
他的目光無意中與楊思桐的目光交融,楊思桐居然回敬了他一絲笑容。
華美書店,烈焰熊熊,霓虹燈碎裂,凶猛的火勢殃及了連街的無辜店鋪。
二十分鍾前,叢鋒像旋風般衝進了書店,迅捷地焚燒文件和砸毀電台,就在他毀滅痕跡的時候,劉阿四帶人也趕到了,他們強行將叢鋒綁架到車上,然後徹底放火焚毀書店。
“你們是什麼人?”叢鋒對他們的行為大為不解。
“我們是楊先生的人。”劉阿四說,“楊先生不希望這家書店留下任何有關二先生的痕跡,懂嗎?”
“誰是二先生?”
“您說呢?”劉阿四不回答。
叢鋒大約知道阿初的意圖了,畢竟是學醫的出身,阿初要毀掉所謂二先生在“榮華書店”曾經留下的指紋、腳印,甚至頭發。
不惜,殃及魚池。
二十分鍾後,李沁紅和高磊到達現場,火災現場一片混亂,消防局的滅火隊正在撲火救災。
李沁紅氣得一拳砸在汽車蓋上。
車蓋悶聲微凹,像泄了氣,沒了勁。
阿次的手術做得很順利、很成功,夏躍春、阿初、韓禹彼此合作得很好,雖然他們三個人是臨時組合的“鐵三角”,但是,嫻熟的技術、冷靜的判斷、準確的配合,是得益於五年來醫學院的學習和臨床經驗。
當阿初看見自己的血和榮初的血與阿次的血互相交融的時候,他對阿次的感情有了微妙的變化。身世的隱秘從血的滲透中展現端倪,失而複得的血親骨肉,第一次深深地牽引了阿初顧憐之心。
阿初第一次對阿次有了心疼的感覺。以前從沒有過,他甚至隻是顧及到兄長的責任而已,沒有真心要疼他,或是顧憐他,幫助他。不過,現在,阿初覺得自己很在乎阿次的生死存亡,也許,這就是血濃於水的淺顯道理。
“阿初,你還真行。”夏躍春摘了口罩。
“怎麼?”
“人都說,醫生不敢給自己的親人動手術,幾乎成了金科玉律了,你是例外。”
“不。”阿初說,“從今夜起,我也在例中了。”
“是嗎?”夏躍春不信。
“是的。”阿初神色誠懇,“我現在真的對他有感覺了,他是我弟弟。”
榮初也出來了,他臉色慘白,腳步有些飄。
“冷嗎?”阿初關心地問。
“很冷。”榮初回答。
陸良晨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榮初的外套。
“照顧好少爺。”阿初把榮初交到了陸良晨手上。
“我哥哥怎麼樣?”楊思桐從走廊的長椅上站起來,神色緊張地注視著三個醫生。
“過了今天晚上,就沒事了。”韓禹說。
“真的嗎?”
“您不用擔心。”夏躍春寬慰地說。
阿初暗中掐了榮初一下,榮初明白過來,一下栽倒在地。眾人“呼啦”一下圍過去。
“他怎麼了?”楊思桐問。
“他失血過多,他沒事,過一會兒就會恢複的。”夏躍春說。
“我來照顧他吧。”楊思桐脫口而出。幾個人都有些意外,她連忙解釋了一句,“他是為救我哥哥才這樣的。”
“好吧。”夏躍春看著阿初默許的眼神,答應了楊思桐。
一夜之間,楊慕次的下線和上線都犧牲了。他的最高領導人向成發叛變革命,被處死了。阿次一夜之間,成了無主的孤魂。
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
“飄風”難道真的要隨風飄逝嗎?
問題是,他活過來了。
他幸運地睜開朦朧的雙眼,東升的旭日從窗子的縫隙中微笑著擠進來。
阿次完全清醒了。
又一次在晨曦中禮叩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