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李一睡得並不好。
為了下周婚禮的事忙活了很久,淩晨4點多才剛躺在床上。
夢裏也擺脫不了單位的工作,做夢都是繁瑣的公文事務。
好在今天周日休息,貪睡一會兒也沒什麼。現在他一覺醒來,迷迷糊糊覺得天色又暗了下來。
睡了一整天嗎這是?
還是先把燈打開吧。
李一準備站起來。
嗯?自己已經站起來了?
不僅已經站起來了,好像半夢半醒之間自己還在往前走。
剛才睡覺是夢遊了嗎?
李一隻覺得頭重腳輕,望身子下麵看了看。
哦,怪不得頭重腳輕,原來自己沒有腳。
嗯!?
臥槽,我腳呢!?
李一一下子就清醒了,連忙伸手摸了摸自己腿的位置。
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團蒙蒙的霧氣。
李一一驚,趕忙抬起頭四處張望。
周圍一片漆黑,日光月光星光燈光什麼光都沒有,但是李一又偏偏能看清楚黑暗裏的所有東西。
這是一條山間小道,山上光禿禿的。一眼望去都是荒郊草野,石子瓦礫,路邊稀疏的幾團蓬蒿都半枯半黃。
嗯?自己脖子上怎麼還套著一個繩索?
順著繩索往前望去,兩個身穿長袍,頭戴高帽的人有說有笑地拉著自己的身體往前走。
李一立刻汗毛倒豎,左邊這個人渾身素黑,右邊這個人上下全白,這是……
一個顯而易見的念頭“蹭”的一下躥到了李一腦子裏。
不不不,不會的。
李一向來討厭惡作劇,但他現在苦苦祈禱,這一定要是個惡作劇啊!
發現李一醒來以後,右邊的人回頭望了一眼,笑了笑說:
“你醒奔灞。”
他剛一張嘴,舌頭就“欻”的一下掉到了肚臍眼,他連忙把自己舌頭盤起來,重新放進嘴裏,還跟李一一臉尷尬地嘟囔著什麼話:
“奔奔灞灞,奔灞灞笨奔奔灞。“
左側男子哈哈大笑,“他是說,‘你醒了啊。不好意思,舌頭太長總是掉。’你也把你舌頭扽出來試試,保證是這個發音。“
李一仔細看了看麵前兩人的打扮,黑白兩頂帽子上分別寫了“天下太平”,“一見生財”四個大字。
“天下太平”、“一見生財”……
黑……黑白無常!
自己這是……這是死了?
已經成了魂魄被黑白無常拉著去地府了?
李一身體立刻就頹了,被牽著的身體也開始跌跌撞撞起來,他現在難過得隻想抱頭大哭一場。
媽呀,可憐自己,才活了二十五歲,費盡千辛萬苦考了一個家鄉的公務員,天天加班累死累活的連軸轉,連老婆都還沒娶。短暫的一輩子安分守己,不抽煙不喝酒,遠離黃賭毒,就是昨天晚上熬了點夜,誰也沒想到就……
嗯?不對啊,等等……
李一突然意識過來什麼。
自己在家好好躺著,怎麼就一覺醒來命就沒了?上次體檢的時候明明不是說自己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嗎?連個禿頭的症狀都沒有,這就毅然決然地撒手人寰了?脆弱的小心髒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罷工啦?
李一越想越堵,明明自己已經經受考研、考公、工作、上司等各種考驗,理應磨練出了一個堅強的大心髒才對,怎麼熬個夜就沒了?
心裏埂得慌,不問個所以然實在太難受了,隻好唯唯諾諾地跟黑白無常詢問:“二位,大哥,能不能告訴我咋就……”
黑無常立刻伸出手,對著李一怒目而視,大聲喝道。
“住口!”
“好嘞!”李一一聽就慫了,立刻應和一句,緊緊閉上了嘴巴呆在原地。
活著的時候就總是有人說李一是個膽小鬼,得,現在一語成讖了。
白無常剛剛把自己的舌頭打理好,小心翼翼地收在嘴巴裏,見李一嚇得畏畏縮縮得樣子,連忙停下腳步瞪了一眼黑無常:“老範你又嚇著人家了!”
白無常接著滿臉賠笑說著:
“這位小兄弟,你別著急,也別害怕。這樣,敢問,提起陰間,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呢?”
畢竟到了人家的地盤,還是禮貌點好。李一努力想了想,試圖找出一些比較親近的形容詞,最後選了一個稍微中性一點的詞語:“瘮人。”
白無常一點沒有因為李一批評他的家鄉而生氣,反而讚許地點點頭:“沒錯,這就是你們對我們固有的誤解。長期以來,三界對我們地府一直有數不盡的非議,以至於陽間都把陰間當作一個罵人的話語。我們陰曹地府如今痛定思痛,決定切實加強整改措施,提高服務質量,恢複地府聲譽。”
白無常一點都沒在意李一瞠目結舌的表情,眉飛色舞地繼續說道:“我們地府最近正在評選三界的文明先進標兵單位,所以對每一位地府來客都力求人性化的服務體驗。每個來地府的人都可以問三件事,隻要不涉密,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讓各位死得安心,死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