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無產階級都是這麼想,有錢就有罪!”徐總象是自言自語。“反正你做完就走,不用操別的心。”
“不會,不會。咱們永遠是朋友,將來您到北京---”
“行行行,行。我知道你下麵要說什麼。”徐總挺不客氣地打斷我,臉上滿是不屑。“生意場上沒朋友。你要是把人家當朋友,還能叫他去嘬死?”
我當然清楚徐總指的“他”是誰。“您放心,產品質量由我們公司全權負責,出不了事。您不是也做過市場調查嗎?星達的東西比別人強不強?”
“正要跟你說這事呢,要不是因為質量問題,我能放你一馬嗎?大不了是辭職嗎?”徐總突然神情激憤,手指把酒瓶子敲得鐺鐺響。“人活著是不是挺沒勁的?爭來搶去,是不是最後都得死?”
我不置可否,天知道徐總還要說什麼。
“錢是好東西。但君子好財,取之有道,你的東西我已經寄給你們公司了。”
“啊?!您——您——”我使勁擰擰耳朵。
“放心,彙款單寫的是你的名字。”
“這是——這是很正常的---”
“胡說,什麼正常?”徐總伸手止住我。“上支下派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想趟渾水。”
“您是怕---”
“我什麼也不怕。君子獨善其身,別人的事咱們管不著也管不了。”徐總眼望著滿桌狼籍,神色鄭重。剛才那幫家夥已經走了,現在也許睡著,也許醒著,也許正滿街叫罵,也許在廁所裏哭。“你們公司的貨幾時到?”
“我回去就組織發貨,最多也就兩星期吧。集裝箱是不是隻能發到株州?”我趕緊轉移話題,真怕徐總再談嚴肅的。
“對。小劉會去株州接貨。”
“那好。”
徐總的表情越發嚴厲了。“聽著,我不管你們公司為這事出了多少血,質量一點也不能含糊。”
“您放心吧。”
“我不放心。告訴你,我肯定親自去驗貨。要是質量有了問題,你可別罵我不講情麵。”徐總把酒杯往桌上一蹲,起身便走。
我獨自在包間裏坐了很久,服務員在門口探了好幾次腦袋,我才想起去結帳。
一種被蔑視的感覺令我周身刺癢。
芸芸眾生,大千世界,總會有些例外,可徐總又算不算是例外?
有時我覺得自己也許在病人圈裏混得太久,結果把病人的病態當成常態,而常人在自己眼裏又成了不可理喻的病人。病態常態?常態病態?鬼才能搞清的事人又怎麼能理解?正如孩子生下來時,同樣的皺紋堆壘,同樣的黑瘦醜陋,然而同樣哇哇號啕的小東西成年後卻分三六九等,就入三教九流。甚至還生出我方路這樣不倫不類的陰陽人。太複雜了!回去得問問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