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坐在椅子上,他既沒有開會時的意氣風發,也不象剛才的詫異無奈。僅僅幾分鍾,他似乎衰老了許多。此時他麵向我,好不容易才把眼擠了擠。“好本事!我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小方真是不白給。嗨!和以前的部下交手,心裏特別扭。”
“競爭嘛!經濟社會,人員流動很正常。我會一直念著您的栽培。”頭一次見老板如此頹唐,我居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幾天老板後脖梗子上那幾根毛也得掉得淨光。
“哪談得上什麼栽培。”老板靠著椅子背,仰麵望著天花板。“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公司得力的人,一個也留不住?”
“是非曲直,很難說清。”我不想再揭他的痛處了。
“今天很榮幸。”老板很費勁地直起身子。“回到北京我請客吧,你就告訴我,這事是怎麼做的。”他走向門口,嘴裏喃喃叨嘮著:“唉!不過都是討口飯吃的。”
我望著他們走出門,懶得起來,心緒久久不能平靜。這次同老板的較量中,可以說是全麵勝利了。可張倩會怎麼想呢?她千裏迢迢跑來,卻不見得會有什麼成效。窗台上的麻雀已經飛走了,煙霧蒙蒙的大街小巷遙遠而陌生。誰又不是討飯吃的呢?差別隻在於討飯的人哭得是否哀傷,哭得是否逼真。
“我還以為慶陽工程的油水有多大呢?連二百萬都湊不足,費這麼大勁!”當晚見到王權,我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怎麼回事?”王權“騰”的把腿從桌子上拿下來,他向前探著身子,隔著辦公桌,臉幾乎貼到我鼻子上。“不是說有四百多萬嗎?指揮部的笨蛋是不是搞錯了?你就沒讓他們仔細查查圖紙?”
“查!查什麼查?一半工作量給了別人,查能查得出來嗎?”我很是輕蔑地點上支煙,根本不看他。
“誰?給誰了?”徐剛成也十分意外。
“實業公司唄。”
“奶奶的!不是打過招呼了嗎,搞什麼搞?”王權怒“哼”一聲,身體象根棍兒似的立起來。
徐剛成若有所悟,他趕緊走過去,趴在王權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我似乎聽到什麼副書記如何如何。
“呸!這是哪個山頭的事?大家誰也不欠誰的。”王權暴跳如雷,活象籠子裏關著的老鷹,舉著翅膀,來回撲騰。
“我還以為你們的能量有多大呢。”我不動聲色地坐在一旁,繼續攢火。“慶陽的確有姓氏,看來還不是一個呢。”
王權麵色鐵青,眉骨爆起,雙手按在桌子上,盯著煙灰缸運氣。
“方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徐剛成說:“好歹也有二百萬,這點小變故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協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