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下錨,就這樣停泊在水上。
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華麗的感覺。溫暖的陽光,曬著他寬闊的,赤-裸著的,古銅色的背。海風溫暖而潮濕,從船舷穿過,吹起了他漆黑的頭發,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隻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這裏是他自己的世界。
意識領域,曾經隻屬於被上天特別眷顧的天賦者才能擁有的技能,現在,他也可以輕鬆的構建了。
一個美麗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著寬大而舒服的鮮紅衣裳,露出雙晶瑩、修長的玉腿,她漆黑的頭發梳了兩根長長的辮子,長長的辮子隨玲瓏的嬌軀不住蕩來蕩去,淡褐色的瓜子臉,配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又嬌媚,又俏皮。她赤腳走到了他的麵前,綻開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這一刹那間開放。
他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陽光照在他臉上;他雙眉濃而長,充滿粗獷的男性魅力,但那雙清澈的眼晴,卻又是那麽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堅強、決斷的鐵石心腸,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來也有些冷酷,但隻要他一笑起來,堅強就變作溫柔,冷酷也變作同情,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過了大地。
他舉手擋住刺眼的陽光,眼中閃動頑皮、幽默的光芒,卻又充滿了機智。拍了拍身邊的甲板說:"乖乖的坐下來,陪我曬曬太陽。”少女咬著嘴唇,道:"我偏不坐下來,我也不要曬太陽……這見鬼的太陽,曬得人頭暈,我真不懂得你為什麽喜歡太陽?"她說"偏不坐下來"時,人已坐了下來,她說"不要曬太陽",卻已在陽光下伸展了雙腿。若說世上有種女子的臉能使男人停止呼吸,那麽就是這女子的臉了,若世上有種女子的眼能使男人的心跳停止,也就是這女子的眼了,現在,這雙眼波正凝注著他:“這個271號雖然挺有意思,但是還遠遠沒有達到創始者的標準,我很好奇為什麼這麼多勢力會為他大動幹戈,你甚至不惜插手婧兒領主的時間傳送過程。”
他沒有回答,因為此時在腦海裏非常突兀的冒出一個兒時久遠但卻異常清晰的畫麵,空氣中鬱金香的香氣,光亮的大理石台麵,淡藍的紙燈籠自粉紅紗罩裏透出來的燭光,映著一種奇妙的淺紫色;戰魁那時正當壯年,眼神犀利,這個創世者威嚴的俯視著聚集在聖殿中央的他們,聖地長老會決定對所有在荒原試煉中的勝出者們做忠誠測試,這些朝聖者中的精英們不僅寒心且覺得恥辱,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英泰因為與創始者特別的關係而被推舉出來去進行抗議。滿臉陰鬱的他攥著菲菲的小手站在前排,第一次衝動的用仇視的眼神看著戰魁,那時的他單純認為聖地雖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那些天賦者引起的,武帝與聖地的決裂據說也不過是因為無法服從長老會刻板的決議而憤然出走。
極度的順從是悖逆,這個最親的人曾經對他描繪了多麼美好的藍圖,朝聖者們信仰聖地的初衷是為了要有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這樣的初心和信仰不允許被任何事褻瀆。
戰魁那一晚不僅是聖地創始者,更像是一個眾叛親離、孤獨的可憐人,但他隻是不屑的沉默著;時間自然會把真相慢慢展開,這些蒼白的反抗之後,會有著更蒼白的妥協接踵而來。
也許他們經過此事之後唯一得到的收獲是能夠明白沉默是成長的標誌,而成熟的標誌,就是如何去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