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三匹快馬奔馳在長寧鎮青石板鋪就的主街上。
長寧鎮地處秦嶺北麓,長安城南,與繁華喧囂的長安城比,此處略顯冷清。此時正是隆冬季節,大雪漫天,萬物銀裝素裹之下,街上行人甚少,偶爾一兩聲犬吠雞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馬蹄聲打斷。
三匹馬奔到臨街太白酒樓門前方停,馬背上躍下來兩男一女,都身披黑裘大氅,頭戴兜帽,腰間各懸長劍。門口的馬童接三人下了馬,自牽馬去後院馬棚了。三人挑簾進到店內,撲打身上雪水,正趴在桌上打盹的酒保見來了客人,揉了揉眼睛,連忙笑吟吟的相迎。
太白酒樓是長寧鎮最大的酒家,但此時天降大雪,店裏並沒什麼客人。
三人讓酒保引路上了二樓,挑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了,這才卸下兜帽,露出臉來——一個是位老者,大約六七十歲,麵貌清瘦,長須長眉,兩鬢斑白;一個是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方鼻闊口,濃眉大眼,頗有英氣;一個是個年方二八的年輕女郎,臉上不施脂粉,卻麵白如玉,細眉秀目,甚是清秀美貌。
三人坐定後,一旁酒保問道:“不知客官要點啥?我們這太白酒樓號稱酒菜雙絕,一道葫蘆雞馳名關中,還有陳釀柳林老酒,正經從鳳翔…”老者打斷了酒保,道:“行了行了,三碗麵,隨便弄兩個小菜就行。”年輕男子連忙道:“師父,難得出門一趟,飯菜頂飽就行,這酒嘛,嘿嘿。”說著狡黠一笑,頗有些耍賴的盯著老者,逗得旁邊的女郎也噗嗤一樂。
老者白了一眼年輕男子,道:“這麼大人了,沒個正經。”女郎撒嬌道:“師父,師兄他就這點愛好,而且這一路他出力不小,您就犒勞犒勞他吧。”老者佯怒道:“你這妮子,現在就這麼向著你師兄,都敢和師父劃價了。”女郎臉一紅,更顯可愛,身子向老者輕輕一歪,拽住老者衣袖,撒嬌道:“師父又取笑人家。總之他是您徒弟,您不愛惜,誰愛惜?”老者哈哈笑道:“我看你這妮子就愛惜他的很。好吧好吧,半斤柳林酒,多一杯也不行。”年輕男子聽罷,連忙喜道:“多謝師父!我回去一定努力練功,報答您老人家養育之恩!”老者道:“就你貧嘴,這趟回去,加緊練功,正所謂…”男子搶白道:“正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嘛,師父我知道啦,回去我就苦練功夫,絕不讓別人小看了咱們!”
三人說笑了一番,酒保端上三碗臊子麵,又溫了半斤柳林老酒,說聲“慢用”,下樓去了。
酒飯一上桌,那年輕男子便拿過酒瓶,恭恭敬敬給老者倒了一杯,道:“師父您很少喝酒,但這柳林老酒不可不嚐,徒兒給師父滿一杯。”老者點了點頭,抿了一口,吃起麵來。年輕男子又衝女郎道:“師妹年齡還小,就別喝酒啦!”,說完也不用杯子,就口咕嚕嚕連喝幾大口,這才拾起筷子吃麵。
三人正吃間,忽聽得樓頂踏雪之聲,似乎有人在房頂穿行,老者放下碗筷,躍上房頂,但見一個白衣人影腳步迅捷之極,踏著沿途屋頂向南奔去。年輕男子及女郎正待躍上屋頂去看,隻聽老者喊道:“劍雨、萍兒,你們在此等候!我去看看!”說罷,倏忽間腳步已遠。原來這年輕男子名叫沈劍雨,女子叫做柳萍兒,正是老者的僅有的兩個徒弟,自幼隨老者修習,老者對二人直可謂情若骨肉。
兩人見師父漸漸奔的遠了,隻得依言留在酒樓。萍兒用筷子挑了挑碗裏的麵條,問道:“師兄,剛才那人怎麼在屋頂趕路?”劍雨道:“不知道,不過那人奔跑極快,顯然輕功不弱,希望是友非敵。”萍兒道:“師父跟去查探了,應給能摸出個大概吧。”劍雨抓起筷子,道:“師父的武功高強,當然一往無前,無往不利啦!我們還是多管管自己肚子吧,吃飯吃飯!”說著吃起麵來。
萍兒扒拉了幾下麵條,道:“師兄,我倒是擔心…”劍雨道:“你擔心什麼?”萍兒道:“前幾天我們和師父彙合前碰到的那五個怪人,會不會找我們報仇啊?”劍雨笑道:“找就找唄,你怕什麼?”萍兒道:“我怕他們又給你這大馬猴騙了,再被打傷啦!”劍雨哈哈大笑,道:“你忘啦師父怎麼說的了?習武之人,誌在扶危濟困,鋤強扶弱,他們五個人欺負個老乞丐,我們該怎麼做?”萍兒道:“他們幾個仗勢欺人,我們自然拔刀相助!”劍雨一拍桌子,道:“正是!那他們五個人,我們兩個人,打不過的話怎麼辦?當然不能力敵隻能智取!所以那不叫騙,叫鬥智,哈哈哈。”萍兒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咱們是雙俠智鬥五怪!”劍雨素來喜愛自己師妹,聽到她口中說出雙俠來,不由心中竊喜,耳朵發紅,道:“嗯…雙俠,雙俠也應該有個名字。”萍兒道:“不如叫,雌雄雙俠!”劍雨一愣,噴飯道:“你這哪裏是雙俠,分明是大盜。要我看,不如叫蕩寇雙俠!”萍兒道:“不好不好,聽起來凶巴巴,倒像將軍不像大俠!我們從小跟著師父在大竹林中生長學藝,以後江湖闖蕩膩了,一樣要回大竹林落葉歸根,不如…叫竹林雙俠!”劍雨聽到師妹心中,竟是和自己同闖江湖、同歸竹林的想法,不由大喜,笑道:“好,就叫竹林雙俠!”正說著,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大喊:“我呸!老子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自封大俠的,真真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