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剛出生的嬰兒(1 / 1)

凱西現在很懷疑蓋德爾是否迷路了。這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因為他們並不在“道路”上走,準確的說,他們從一開始,就與趕路的行人們走得方向完全不同。路上,他們一個行人都沒有遇到。而城外至目前為止,目光所及之處全是荒地,根本無法分辨方向,這讓凱西越走,心中的猜疑就越強烈。而這滿眼的荒地也在一點一點消磨他對外麵世界的憧憬。

更要命的是,這位怎麼看都靠不住的蓋德爾,還總是走走停停。他總是停下來從口袋中拿出地圖,研究一下,並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繼續朝某個方向走。做出這些舉動後,蓋德爾仍麵不改色,手插進口袋裏,吊兒郎當地往前走,像是在街上閑逛,而且似乎並不感到這一係列舉動有何不妥。仔細看去,他的呼吸和步速似乎一直保持在某種節奏中,但這種事情,凱西是察覺不到的。

顯然,蓋德爾並不打算一天時間一直趕路,在走到天快黑的時候,他就自作主張停下不走了。他們就此停下就餐,好在他們帶的食物和水還夠用。但奇怪的是,蓋德爾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據他說,這肉幹和涼水實在難以下咽,而且他有個門路,用不著喝水吃飯。他點上一根蠟燭,自己去研究地圖去了。

凱西並不關心蓋德爾怎麼說怎麼做,對方身上的謎已經夠多了,他實在是懶得去猜。正所謂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顯然蓋德爾在凱西這樹立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他是個十足的大騙子,而大騙子做任何令人驚訝的舉動都顯得不足為奇了。

凱西吃完飯休息一會,就繼續他的訓練了。這一大一小就這樣各忙各的,他們共同在野外的第一晚就這樣度過了。

之後好幾天都是這樣度過。這幾天蓋德爾不吃不喝,竟然就這樣過了好多天都不見他身上產生任何變化,這讓凱西著實摸不著頭腦。即使他們來的時候食物帶的還算富裕,凱西也開始擔憂起來,因為他們的用水真的所剩無幾了。

這時蓋德爾似乎看出凱西的憂慮,他拍了拍凱西的肩膀說:“放心好了,你盡管吃喝,用完也沒事,不會有問題的。”這句話似乎有什麼魔力一般,凱西在聽到這句話後,心中的憂慮真就消失了大半。殊不知,不知不覺間,凱西已經對蓋德爾非常信任了。

就這樣過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凱西的水就用光了,但他們仍要趕路。正當凱西走到口幹舌燥的時候,一抹綠色出現在他的視野的盡頭。他對這種野外突然出現的東西感到害怕,不自主地往蓋德爾的身後靠了靠。蓋德爾則哈哈大笑起來“快去吧,膽小鬼,這就是長在野外的花草和樹木。”

聽到自己被稱作膽小鬼,凱西變得麵紅耳赤起來,趕緊從蓋德爾身後跑開,好奇地眺望那抹綠色。它們就靜靜地待在那,就像是翻天的巨浪,將凱西的心靈防線衝垮。

原來,這世上真有長在外麵的花草樹木。以前教父教導他們說,這世上的一切生命,都長於室內,房屋是他們的一切,萬不可拋棄。

凱西不可思議地看著遠方的綠色,像是見到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口中喃喃道:“教父,他錯了,室外,也能長出生命。”

蓋德爾聽到“教父”兩字,立即想到鷓鴣城“大名鼎鼎”的“龜殼教”——

瑞斯克教。據說當地的居民即使是有機會外出,來遠離這外人覺得苦不堪言的城池,他們也不會選擇離去,原因居然是他們要世代供奉自己的房子,這儼然已經成為外界津津樂道的笑柄。

“是的,孩子,忘掉過去吧,這世界很精彩。”蓋德爾挑了挑眉,看向遠方“去吧,去擁抱它們吧。”

凱西抹了抹眼淚,顫顫巍巍地往前走去,腿下一軟,摔倒在地。他深呼一口氣,又站起身來。這次他走得穩當得多,他的步速愈發快了起來,最後已然變成狂奔。

他終於看清那綠色了,那裏是一棵棵一望無際的樹,每棵樹都高聳如雲,與他見過的房內的樹有著天壤之別。他再也抑製不住興奮激動的情緒,似是太長時間沒有品嚐過這種肆意開心的味道,眼淚奪眶而出。

這年,他隻有八歲。

他跑進這片森林,並陶醉於這裏。他的腳踩在濕潤的土地上,軟軟的似乎有些不真實,眼前是各種他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遠處是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和潺潺的流水聲。他小心地挪著步子,生怕驚動了眼前的花草,他湊近它們的葉片,仔細觀察它們的顏色,紋路,仔細聞它們的味道。

他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對這裏的任何事物都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