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在若有若無的黑霧中飄渺著,似透著裂紋般的血絲。
爐火靜靜燒著,散發出溫暖的黃暈。一旁的扶椅上正倚靠著一男子,頭發蓬鬆淩亂,胡渣斑雜,身披黑金紋路綢絨細襖,下著丈青繡印白金華褲,枕了件玉色綢緞,雙目微微合攏,似醒非睡,雙手安詳的扶在靠椅上,懷裏有一本打開的書。
一旁守著一女人,青絲被小指長的暗金攢珠半綰,額隱貼發,鳳眼微翹,絳色眼影朦朦朧朧,鼻翼削挺,潤小如珠,唇薄如蝶,衣著碧萱貼衫,兩指寬的玉扣從凹凸的女兒牆中間一字排開,下著絲白緊褲,高束腰間,可謂“一柳而立,如飛絮盛空”。
隻見其竟奇怪地用手指指向男子的酒杯,輕輕的注水聲響起,酒杯很快便盛滿了晶瑩液體。女人雙手負背,挺直了身子,輕聲道:“接著之前的條例,嗯……按照已知信息,三日內就會有消息了,到時候您作為計劃中的保護者,丞待您自己決定全權事務……”說話間,女人的雙眼全程緊盯著雕欒地板。
“保護者?”男子麵無表情的打斷道。
“如果您不滿意可以換個名字……”女人連忙改口。
“算了。”男子揚起手來微微一笑,看上去滿不在乎道,“這跟你那幾條禁忌比起來倒也不算失了身份。”
女人不好意思地支吾道“要是您依舊不滿意,還是可以修改的,依照您的喜好來量身定做。”
“我有什麼喜不喜好的?庸俗,妄自跟了我這麼久。”男子好像故意拗著頭裝腔作勢起來。
“是。”女人抿嘴一笑。
“不過。”男子輕輕睜開了眼睛,在爐火映照下,睫毛都流轉著熒光。
火光忽地隱隱暗暗,似一隻偽裝的魔鬼。
男子突地支撐起身體,雙眼淡漠地望向女人身後的虛空。
女人一顫一驚,猛地抬頭,空曠的大廳裏,搖曳慘白的燭火照亮著四周突發扭曲的壁畫,像是一雙雙眼睛正伸著脖子注視他們。
隨後,蠟燭像是撕裂的人影般痛苦的滴著白色的血液,很快便隻剩下一撮撮眼睛,慘淡的眼白勾畫出若隱若現的頭顱。
女人冷豔的雙眼一凜,修長的手臂便擊出一道風刃,嗚嗚之聲幽咽,所到之處,均見那些眼白崩碎出鮮紅的血液,發出一陣陣莫名的囈語。消失的光源處,黑暗突然瘋狂的蠕動起來。
女人表情更加凜重,但語言依舊平靜道:“它們源,與我如出一轍。”
男子聽了,僅僅微抿酒杯,皺著眉道“下次把年份稍微調前個幾年。”接著語氣卻很是輕鬆道:“小攸,退回來吧,我來解決”
“不會有加速影響嗎?”女人擔憂道,但還是一邊低下頭退到男子後麵,倒像是乖巧的侍女。
“這用不了多少力量的,放心。”男子柔聲道。
隻見男子早已睜開的眼睛充滿著奇異的閃光,僅僅刹那的注視,大廳熄滅的燭火哄的一聲便竄了起來,焰火雖小卻怪誕地明亮如白晝,將每個角落成團的黑影頃刻融化。它們驚叫著竄成一坨,漸漸在大廳前形成三個奇形怪狀的人體,唯一相似之處便是位於腹部的沒有嘴唇的細密尖牙,耷拉著長滿眼珠的舌頭,散發出陣陣惡臭。
“想找找不到,卻跑來自投羅網”男子托著腮,一邊手指轉啊轉,酒杯便像陀螺一樣在空中左搖右晃,盛滿的酒水卻安靜地像嬰兒一樣躺在杯子裏“不過,也難怪,你們還不知道我的存在,過去如此,將來也如此。”
女人乖巧地佇在座椅後麵,低著頭一聲不吭。她輕輕撥了撥額頭隱絲,借著動作,餘光偷偷瞥向眼前男子,隻能看到他銀葉般的耳朵,泛著朝微暮光的側臉,還有撲麵的純聖氣息,酒杯已經靜靜地懸在男子眼前,將黑暗與他的麵容微小的離析。男子麵容微微一側,女人機敏地收回了目光,靜靜等著。
三團人形異種早已按捺不住,然而被女人之前的迎麵一擊,導致他們化形需要更多時間,但渾身的膿液裏卻已經有許多嬰兒般的軀體匍匐出來,撕裂的大嘴向著眼前的食物瘋狂吐息著惡臭。
“連基本智慧都缺失,要麼是分身,要麼是被什麼東西吸引過來了。”女人看著地上扭曲的怪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