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宣一手抱著他的頭盔,在眾人的目光中呆愣愣地站在那裏,恍然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在夢境之中。
等他醒來,是不是還會發覺自己還在邊關,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
那他又怎會做如此離奇的夢?
他的母親因為容貌過盛之故不得太後喜愛,生了他以後也隻得了才人之位。
而他自小也不受父皇和太後寵愛。自成年後就被派去了邊關,自己從未曾幻想過能坐上那把龍椅。
顏夕看著這人毫無喜悅的神色,竟然還木然的站著。她嫣然一笑,索性拾階而下。
百官紛紛讓出一條道路,她步履款款地朝遙遙站在對側之人走去。
柳夕當年被燒死之後,受冤而死的魂魄不願離去,就在這宣武門之上盤旋還亙。
她看著自己被燒得焦黑的屍體就被綁在宣武門高台上的石柱上,整整三天都未曾有人來收屍。
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曾經趁著深夜掩麵前來,卻被旁邊的人一腳踢開,不允許她們母女給這個禍害大周朝的禍水收屍。
三日之後,蕭靖宣在此處下馬入宮。他見到這具焦黑如炭般的屍體,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上前將其從石柱上解下。
又有哪個敢阻攔晉王替其收屍?
柳夕的魂魄看著晉王將她燒得焦黑的屍骨葬到了城外的青山上。而後晉王連皇宮都未曾入,就駕馬遠離了京城,從此再沒有回來過。
本來一開始,顏夕是想著自己要留著這老皇帝一命,然後大權獨攬,從皇後慢慢收權,最後做到女帝,就如同在第一個世界當中一樣。
可是走過一次的路再走一次不覺得新鮮,隻覺得心累。
後來她轉念一想,這皇帝做多了,也是怪累人的。又哪裏有做禍水來的輕鬆?
女帝得起早貪黑,得麵對那些一言不合就開懟的百官。
還得天天平衡各方權利,明明知道那些朝臣心中的小算盤卻閉眼不做多管。
若是哪天想累了倦了,想睡個懶覺,都會被大臣們說三道四,逼著天還沒亮就起來上朝。
做個禍水太後那就輕鬆多了,每天想睡到何時起便何時起,沒有人敢因此置喙。
而且身為太後的另一個好處就是——作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想要什麼,想說什麼就連皇帝都得聽從才行。
每日裏有人替她看奏折,有人替她臨朝聽政。若是有什麼決策做的不順她心了,自己隻要張張口,皇帝就得乖乖地從命。
這種感覺,難道不比當皇帝更輕鬆自在嗎?
既有實權還不用幹活,顏夕想想就心動得很。
這老皇帝雖然後宮佳麗三千,但是因為後宮爭寵太多,能平安的活著長大的皇子也就隻有三人。有一個沉迷於犬馬聲色不務正業堪稱是個廢人,另外一個是前皇後之子蕭淩鴻,上一世的時候就是他做了皇帝。
而這第三個就是自小不受寵愛的蕭靖宣。
既然柳夕心中感念他的一絲恩情,顏夕覺得他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不過養兒子嘛,自然也會有些風險,就像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那新帝也曾經有過一段叛逆期,被她揪著耳朵罰跪了好幾天才改回來。
如果蕭靖宣哪天生了野心,大不了自己再把他一腳踢開,自己再找個乖乖聽話的來。
顏夕一手拿著傳位詔書,走到了蕭靖宣麵前。
她仔細打量著此人,鼻梁高挺、星眉劍目,身姿挺拔,除了現在呆呆的,看著有些傻裏傻氣的,倒是個不錯的兒子人選。
“兒子乖,叫母後!”
蕭靖宣看著麵前這個小了自己十歲,個頭剛及他胸口,小巧玲瓏的紅衣美人。
更為重要的是,當年自己抱著這個小姑娘安慰她,哄著給她買糖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他這聲“母後”卡在喉嚨口,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