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手放在琴弦上麵，撥弄了一小段，聽著熟悉的樂聲，便回想起二十幾年前他們師兄弟幾人跟著帝師學習琴藝的場景。
“這琴是趙致學給你的？”
他清楚郎聞書的性子，清泓出現在蘇州，隻能說明他把清泓交給了他的徒弟趙致學繼承。
而房如甯看著也不像是會奪人所好，心術不正之輩。
是以，便隻有趙致學主動送上這一個解釋。
房如甯想到趙致學贈琴之時的神態，唇角微勾：“趙大公子見我沒有好琴傍身，害怕我被師傅責罰，所以好心的送來這把琴。”
孔文玄抽回手，一臉什麼都看透的表情：“得了，你也不用掩飾，你們小年輕之間的事我不過問，我隻要你學的時候用心專注，不要心無旁騖。”
他的弟子，又有如此好的資質，絕不能白白浪費了。
想到房如甯吃苦耐勞的性子，孔文玄斷言，讓他教導一段時間，過個兩年，房如甯必然在音律一道達到一定的造詣。
房如甯乖巧應道：“師傅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房如韻從來開始，一直都被忽略，哪裏享受著這種被冷落的滋味兒，當即出聲：“孔先生，你可否過來一下，看看我這琴可有何缺陷？”
孔文玄走過去，試了兩個音：“琴音不錯。”
聽完他的判斷，房如韻笑道：“這琴是我當年花了大價錢買的，我想著，我有緣得到孔先生的教導，一定要把最好的琴拿出來練習。”
孔文玄活了半輩子，哪裏不清楚小姑娘有意討好的心思？
不過她隻要好好學琴，他也不會說什麼。
房卿九走到院子，讓蘭茜把九思拿出來，放在麵前，坐到最右邊的位置：“孔先生。”
孔文玄看了她一眼，想到她慢慢吞吞到現在才來，正打算責備一番，卻被她麵前的九思吸引了注意力。
他腳步放大的走過去，摸著琴身。
九思啊。
他是音癡，要說此生最大的遺憾，那就是未能夠親眼見到傳說中的九思了。
房卿九見他失態，也不意外。
大師兄對音律有多癡迷，她可是深有體會。
想當年，她不小心把孔文玄房裏的笛子弄壞了，他氣的針對了她大半年，教習她琴藝的時候，總是變著法子的責備她。
如今他見到九思，有這等驚奇的反應，完全在房卿九的意料之中。
孔文玄提了提長袖，試了琴弦，聽著撥弄出來的琴音，眼中大放光芒：“你從何處得來的此琴？”
房卿九如實回答：“昨日我與二堂姐去琴鋪挑琴，正好遇到鏡之，他說用不著這琴，又說我在孔先生手底下學琴，便把琴送給了我。”
“……”
混賬！
那叫什麼鏡之的，著實混賬！
他把這琴當什麼，說送就送！
這可是聞名天下的九思啊，多少音律同道的人想要得到，他竟然隨隨便便送了人！
房卿九笑了笑，根據兩人多年相處的經驗，她能夠想象到孔文玄內心的吐槽程度：“孔先生，你好像很喜歡這琴？”
孔文玄壓抑住狂喜，咳嗽了幾聲，裝摸做樣的擺出一副師者姿態：“這琴不錯，既然是你朋友送給你的，你把這琴賣給我，如何？”
“……”
房卿九無語。
她就知道會這樣。
若是旁人送的，她給了也就給了，但送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