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所謂命運說十分懷疑,因為將拚湊起來的碎片塑造成一個有趣的模型,並標上“命運”的名字,我對這樣欺騙自己的行為十分厭惡。
小的時候卻對命運說著迷過,並不是多麼喜愛,隻是同學們都在討論這些東西,為了不被群體拋棄,我接觸過這些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我從何時開始對這種說法產生動搖了呢?
初三那一年的暑假,我和一些不太熟絡的朋友去閑逛,因為無所事事,縱然時間流逝如斯,亦未嚐珍惜。為了消磨時間,回歸群體是一個比較靈活的方法。在群體中,忘記時間幾率較獨處時高得多,而且不分友情程度。隻需要找一個熟絡或者半熟的人就可以了。
縱然時間飛逝,記憶在腦海中依然安好。
六月的風吹拂我的臉頰,喝下的蘇打水讓唾液也變得有一絲甘甜,和以往的六月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和往常一樣,走在隊伍偏外一側,既不引人注目又不至於被遺忘的位置。
其實這個方法是雪碧教給我的。雪碧是我的狗,因為它的毛白淨,洗過後像天鵝絨一樣柔順。雪碧是一隻不尋常的狗。它在狗界小有名氣,作為一隻母狗常常跟著狗群遊蕩。遊蕩時,我觀察到雪碧總是和領袖狗保持一定距離,大概和領袖隔著兩三個狗位,這樣有一個好處,在和其他狗群發生衝突時,領袖狗最先受到攻擊,與領袖保持一定距離可以規避突發情況。我著實佩服雪碧的智商,想必有一天,她也會變成一隻獨當一麵的好狗。
對於狗的社會性,我了解不多,但即使是狗,似乎也存在著欺淩的現象。我曾聽見一個狗群在深夜狂吠,探頭望去令我感到驚悚。是幾隻大狗圍著一隻脆弱的老狗。
那條狗常常在我家的街上掏垃圾桶,天氣熱的時候會趴在我家小區門口伸舌頭。那時,門衛先生會給他喂一些剩飯。
回到欺淩的場景,幾隻狗,圍著它嘶吼,然後咬它的尾巴,我聽見一聲哀嚎,緊接著它飛快地跑,直到隱匿在黑夜中。狗群散開了,街道恢複了平靜,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和雪碧不同,我在人類社會沒有足夠高的威望,所以我始終保持著平和友善的表情,禮貌地適當做出回應,通過這樣的方式,在別人眼中終於勉強變成了“那家夥還行吧”這樣的人。
“喂,去找樂子吧!”
有人突然提議到,是人緣很好的拓隱,他是外出活動的主辦方之一,小有威望。
“說來簡單,去哪啊?”
“就是就是...”
“就和平常一樣就好,我記得那群狗還在吧。”
拓隱笑起來眼睛變成了月彎彎,仔細看來居然有了少女的妖嬈氣息。
“無聊歸無聊,這樣做不太好吧...”
幾個人點點頭,我淡淡地看著他們,他們不願欺淩的個性我很能理解,要麼受到良好的教育,要麼有一顆善良的心。
但即使如此,大部分人都決定與拓隱走。
沒有人喜歡被拋棄,但是要做到這一點還是要付出一些代價,世界真是不公平啊,總是讓人做一些自己討厭的事。
我也跟了過去。
所謂的命運,就是命運吧。是不可逆的。我不願被集體拋棄,就隻好跟集體妥協,這就是命運,一旦脫離了命運的軌跡,生活就會變得異常艱難。
已經黃昏了,空氣中的熱潮漸隱,取而代之的,是公園人造湖裏的水汽悄然掠過胸腔,無比清爽。
我對這個集體,或許還抱有著一些期待,所以我沒有離開。
“那個...我說...”
我支支吾吾地開口,盡量還原我對自己的設定。嗓音既不雄渾,也不尖刻。他們對我的發言感到驚訝。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還是不要去了,因為那裏是沒有狗的。”
“為什麼,你有證據嗎?”
我空咽一下,拓隱似乎很討厭這個提議。
“我的狗,給我這樣的訊息了,它對這裏很熟。”
“狗?”
拓隱微微一笑,做出了無奈的手勢。
“你這家夥看來是腦袋有問題啊,還是說,你是狗嗎?”
其他人都大笑起來,而我的內心幾乎毫無波瀾,曾經有一點。
他們前幾天曾經欺負過一個狗群,那個狗群是由一隻暗黃的,脆弱的老狗帶領。它們一到深夜便開始在附近的民宅掏垃圾,很少有人在意它們。
或許你覺得,狗並非群居動物,其實不是。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狗的群居性,在於對主人的絕對忠誠,即主人作為集體首領。跟隨主人共同生活,這本身就是群居性的體現。
野狗呢?既然有烏合之眾,那自然會聚集在一起。而人分三六九等,狗也是如此。有些狗的攻擊性不強,讓人類產生了自大的心理。狗作為人類發展的功臣,如今卻反被人類欺負。我感覺這很諷刺。
紅色的油紙燈亮起,照到檀色的瓷磚地上,周圍是幾棵巨大的杏樹,整齊地長在檀街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