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無章的蟬鳴之聲,充斥在耳旁,甚至一度蓋過了海水拍打在海岸礁石之上而產生的暴虐的聲音。海水一遍又一遍地衝刷著海岸,仿佛是想要洗掉什麼似的,不厭其煩。一小隊身著鐵甲的巡衛隊從這一處海邊跑過,鐵甲肩部紅黃相間的塗裝,表明了他們來自三千多裏外的帝王城,不多時,這支小隊領隊手中火把閃耀的星光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沒有了巡邏小隊奔跑的步伐之聲,耳邊又響起了“知了知了……”和“嘩嘩……嘩嘩……”的合奏。
不遠處的瞭望台上,兩名執勤的帝王城士兵在交談著什麼。
“看樣子能確定海裏的畜生應該是不會來了……”說完,那名士兵右手在眉間劃過,撤掉了剛才望海時開啟的瞳術,眉間閃爍的印記黯淡而去,化為兩點星光消散開來,他的眼睛從白藍恢複到了棕黑。雖然撤掉了瞳術,但他還是望著那片海,漆黑的海。
“哎,我說,今天已經是第六十一天了,下一次能看到海裏那些畜生的,早已不是我們了,還真他娘的想看看!”另一名士兵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同時挪動步子,拿出藏在旗架後麵的一小壺酒。
用拿著酒壺的手碰了碰還在望海的士兵,“喏”,手上把酒遞了遞,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還來瞭望個啥玩意兒!”
“聽說這海神衛的瞭望官之前可都是皇甫家本家之人,”那望海的士兵轉回了身子,接過酒,“咕咕”地喝了兩口,“皇甫本家……皇甫本家……真是晦氣!”說完,向著瞭望台下望了望,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哈哈哈哈!有啥晦氣的……誰叫你家也是為數不多擁有瞳術的家族呢?就是不知道你寧家的瞳術和這皇甫家的比,誰厲害?”
“咳咳……咳咳……”寧姓的士兵咳了幾聲,又灌下兩口酒,“傳說皇甫家的紫瞳之術除了望遠之外,還有提升戰鬥技巧之功效,往往生死之刻能助其化險為夷,可咱誰也沒見過,這眼下也沒機會再見咯……非要說與我寧家碧淩之瞳相比,自是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遞酒的士兵也爽朗地笑著,不知是附和還是什麼,眨了眨眼,“羨慕你們這些擁有特殊血脈的人呐……”
瞭望台上兩人嘻嘻哈哈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很快,那一小壺酒就見了底。而海岸邊軍隊的駐地中,不時傳來的是對“海神衛”、“皇甫家”等等的咒罵之聲以及三五巡邏小隊跑過時,腳步的聲音。
看著駐地中嶄新的防禦工事,嶄新的前線營帳和講武台,不難猜到,它們即將譜寫的是新篇章的故事。
若非那戰陣中參差不齊、大小各異地坑地,駐軍的士兵和將領們仿佛都要忘了兩月前的大戰了。而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這片海岸前不久發生過大戰或是慘案的,是接敵戰陣最前方的一尊雕塑。皇帝給“它”的任務是,永守海岸。
如果說屍骨也能稱為“雕塑”的話。
身披重甲的冰涼軀體半跪在地上,右臂的袖子隨著海風飄蕩,應是沒了右臂,若是風稍微亂一點,空空蕩蕩的袖子便和那淩亂花白的頭發在屍體上裹纏絞動。屍體的左手緊握著一柄插在沙灘泥地之中的嶄新長劍,長劍的劍柄抵住了屍體的心口之處,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才使得屍骨立於海邊。有些年月乃至有些殘破的盔甲、帶血的披風與那嶄新的長劍顯得格格不入。倒是劍柄末端的印記和盔甲左胸、肩膀位置上的印記一模一樣,都是一麵盾的樣式,盾中有海,明日懸空——海神衛。
“嘩嘩嘩、嘩嘩嘩……”海水還在衝刷著海岸,奮力地朝近地處襲來,但不管怎麼努力,也衝刷不到那怪異雕塑下的斑駁血跡,更別說把雕塑卷入海水之中了。
距離這片海岸最近的一座城,大約有三十裏路。從海邊的前線陣地出發的話,過五裏,先會路過軍隊的大營所在地以及一片養馬場。戰馬對於片大陸來說,是非常珍貴、稀缺的戰爭資源。普通的戰馬經過訓練便不懼戰火與血腥之氣,血統優良的戰馬更有護主和主戰的意誌,也有傳聞說,大陸的最西邊,那邊有嗜血的戰馬,隻有靈尊之能者能降服於它們。
經過大營後,一路上倒沒什麼值得可說的,除了樹林還是樹林,隻是林中深處,乃是海神衛練兵之地,非海神衛者不可入,一般人也接近不了,畢竟樹林之中便有野獸出沒,更別說林中深處了。如若是著急投胎的話,不妨前去一試。
臨海城,雲涯大陸東南海岸,永明帝國規模最大的沿海城市,護城城牆就有十丈高,威嚴而壯麗。護城的衛兵與弓箭手在城牆上筆挺的站立著,四個小隊在城門處交替巡邏。火把的微光聚在一起,竟能照亮這城門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