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起無辜長女,心口一陣劇痛。
眼前恍惚,回到女兒六歲那年光景。
因憎惡成安,夫妻倆幾乎是從新婚起,就成怨偶。
縱生下長女,他也不理不睬。就連讓他給女兒取個名字,也全是諷刺。
“……既生得這般象她娘,那就隻有一張臉能看了。望她好好愛惜容顏,便叫惜顏吧。”
而那時的成安,也一樣憎惡著這個在生產時,差點要了她性命的女兒。
直到許惜顏六歲,許太夫人七十大壽那日。
前來拜壽的小姑娘,嬌羞的,怯怯的依到太夫人膝前,說有樣禮物,想親手送給曾祖母。
隻給她一個人看。
眾人皆笑,不以為意。
等到壽宴散後,許太夫人卻把許觀海叫去,大發雷霆。
“……我不管你與公主如何,可我許家詩書名門,斷沒有兒孫到了六歲,還目不識丁!”
一張裁得方方正正的紅紙上,認認真真描了一個壽字。
不是任何字體,而是壽鞋上的紋樣。
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從出生就被爹娘冷落了整整六年的小姑娘,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提醒自己教養的缺失。
許觀海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
起初還以為是哪個下人指使,可小姑娘睜著一雙酷似她娘,微微上挑,卻明澈如水的大眼睛,靜靜告訴他,就是她自己。
“我看到庶弟三歲,就會背許多詩了,可我卻什麼都不會。”
“要是在大家麵前說出來,會讓長輩很沒有麵子吧?”
“我知道父親不喜歡女兒,可我還是姓許。”
許觀海,無言以對。
而接下來,在他親自教養中,越發意識到這個不受寵愛的嫡長女,可能是他眾多孩子中,最象自己的。
聰慧,靈透。
舉一反三,過目不忘。
許觀海突然理解,為何成安會如此憎惡女兒了。
因為與她一母同胞的孿生弟弟,那個分明更強壯的男孩兒,不到百日,便不幸夭折。
若當初,死的不是兒子……
可如今,
連這個唯一的嫡女,也要失去了嗎?
跪下迎駕時,許觀海心中還殘存一絲僥幸。
此事女兒全然無辜,能否替她爭取一線生機?她才剛滿十三啊!
他們夫妻,難得一次心有靈犀。
成安公主哭求起來,“皇後娘娘!是兒臣不好,是我糊塗才給惜顏下的毒。不關她的事,當真不關她的事。求母後開恩,放她一條生路吧!”
她從前,確實恨過這個女兒。甚至咒她,為什麼不替弟弟去死?
但當年華老去,她才開始明白,這個唯一的女兒,才是她後半生唯一依靠。
所以,她真不是故意的!
許觀海咬牙,一並跪下,“太醫說,阿顏中毒已深,危在旦夕。求皇後娘娘念她年幼,網開一麵。一切罪責,皆是臣夫婦二人之錯,請皇後娘娘責罰!”
牛皇後進屋,看著床上青白著臉,奄奄一息的女孩,眼神漠然。
她顯然遺傳了來自母親的美貌,小小年紀就出落得眉目婉約。即便中毒,也一樣惹人憐惜。
隻想起無辜長女,心口一陣劇痛。
眼前恍惚,回到女兒六歲那年光景。
因憎惡成安,夫妻倆幾乎是從新婚起,就成怨偶。
縱生下長女,他也不理不睬。就連讓他給女兒取個名字,也全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