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受襲的鱷魚頓時發怒,嘴一張再次重重咬下來,但是就在那個瞬間,封平猛地大喝一聲:“快跑!”
他在喊出聲的同時一拉金子,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隨即半扛半抱地將金子帶走,而琉璃亦同時躲到了另一邊,受襲的鱷魚卻爬上了岸,順著血腥味仍然追了過來。
“封平!”琉璃看到那條鱷魚在封平身後窮追不舍,而他因為帶著金子的關係根本跑不快,她重重咬唇,隨即衝上去揚起手中的軍刀狠狠地刺向了那條鱷魚的尾巴。
但是她的力氣實在是太有限了,軍刀並不曾刺入那條鱷魚的身體,反倒激發了它的狂性,身子猛地一晃之後,它的尾巴重重地一甩,“啪”的一下剛好打在琉璃手臂上,她手中的軍刀頓時被打飛了出去,手臂上也在同時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被再次襲擊的鱷魚卻仿佛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仇人似的,迅速朝她爬了過來,露出了兩排讓人望而生畏的牙齒猛地朝她襲去。
琉璃連忙朝後退去,但是她腳上原本就有傷,此刻手臂又被鱷魚打中,全身上下都在疼,哪兒能跑得過行動快速的鱷魚。
眼看著她就要被鱷魚追上,一旁帶著金子的封平卻隻能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鱷魚迫近,與琉璃就隻有半米之隔!琉璃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腳下猛地一絆,“撲通”一聲頓時跌倒在地,水花四濺的瞬間,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在心裏慘呼一聲。
完了!
“砰砰砰!”
突然響起的聲音猶如在放炮竹,甚至還微微地點著些許火藥味。
琉璃猶自緊閉雙眼,三魂六魄已經飛了一半似的。
“你在做什麼?還不起來?”冷淡而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是他?
居然是他的聲音?!
還是她出現了幻聽?
遲疑地睜開眼睛,然後猛地回頭,卻正好對上那條鱷魚被槍擊到血肉模糊的腦袋。
惡!
實在是太難看了。
“回魂了?”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她可以確定她絕對沒有幻聽,因為封平已經驚訝地叫了出來:“教官?”
視線朝右邊再稍微偏上一偏,西哲冷淡而肅穆的身形頓時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居然……真的是他?
西哲看了她一眼,隨即走過去察看金子的傷勢。
金子腿上的傷勢讓人觸目驚心,右腿以下的皮肉已經完全翻卷出來,特別嚴重的是有兩處甚至被咬通,露出了白生生的骨頭,此刻她已經痛得臉色蒼白呼吸困難,但是他們卻沒有任何有效的方法為她止血。
看到她傷勢的琉璃心下一沉,隨即再次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擔心得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抬睫看向西哲,“救救她!”
西哲並沒看她,隻是迅速連接自己身上的追蹤裝置,簡短扼要地開口:“有成員被鱷魚咬傷,需要增援,請盡快派直升飛機前來。”
“收到,我們會立即支援。”電腦合成一般的機械聲音隨即響起。
西哲麵色冷峻,看著他們開口:“她必須退出這次的演習。”
“金子……”琉璃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金子忍著劇痛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開口,“琉璃……好……痛……”
“不要再說話了。”琉璃的身子打著輕顫,忍住眼淚開口:“你一定會沒事的。”
金子此刻已經痛得沒有辦法說話,隻能用力吸氣,把那種痛到骨髓深處的感覺極力壓抑下去,但是她沒有昏過去,神誌反而一直都很清醒。
將她的感受看在眼中的琉璃,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一顆接一顆地下掉,“金子……金子……”
莫名的惶恐幾乎要深陷到琉璃的骨頭裏麵去,在這個時刻,她清晰地發現了自己的脆弱和無能為力——她不能幫金子做任何事,不能分擔她的痛苦,甚至連幫她包紮傷口這麼簡單的小事都沒有辦法做……
這樣的她能夠成為UNP的一員嗎?
連自己的朋友、自己身邊最親密親近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護,這樣的她,有什麼地方能夠被人肯定?
雨水打在臉上和淚水混在了一起,她茫然而無助地看向了西哲。
她是在哭嗎?
西哲冷峻的眼神對上了她的,心下突然一跳,手背上仿佛又感受到了那晚她眼淚的熱度。
曾經那樣樂觀的眼神,此刻卻含著淚帶著茫然和無助,看向他的時候,仿佛是在尋求著一個什麼答案。
但是……他沒有答案。
這是演習必須要經曆的事情,每個人都可能遇到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而他出手,按照規定來說,是不可以的。
其實……自從昨天晚上離開後,他就一直跟著他們,直到現在。
為什麼?
他也說不清楚,總覺得,不能就這麼放下心來。
於是在發現她被鱷魚即將襲擊的那一瞬間,他出手了。
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讓她不要傷心……
冷峻的眼神微微移開,西哲抬頭看向天空,雨水卻澆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太危險了。
他居然會因為自己為自己找的這個“責任”開始不按規矩辦事了……
飛機隆隆的聲音突然傳來,吸引著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天上看去。
片刻之後,飛機已經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半空中盤旋,居然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仿佛完全不在意飛機會因此受潮似的。
從飛機上下來的人迅速察看了金子的傷勢,隨即為她做了簡單包紮後便要將她抬進飛機內。
想到自己將可能在很長的時間見不到金子,並且也不知道她身上的傷到底嚴不嚴重,琉璃突然追了上去,聲音中的淒惶幾乎硬生生地撕開了身邊的雨幕:“金子!”
金子麵白如紙,卻依舊勉強對她笑了一笑,“加油……要……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琉璃努力抹去臉上的眼淚,“你也是,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和……穆先生……一起等……你……回來……”金子隻覺得眼前發黑,實在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我們要立即送她就醫,麻煩你退後。”來支援的人終於開口,把琉璃朝一邊推去,隨即他們把金子抬上了飛機,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然後關上艙門。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飛機迅即朝著遠方飛去。
金子的麵容……終於完全消失在她麵前。
琉璃呆呆地仰臉看著飛機遠去的方向,直到即便這樣也無法掩飾眼淚的時候,她終於低下了頭。
眼淚掉下來的時候,雨水也同時落下來,腳下淤積的水麵頓時泛起無數細小的漣漪,讓人分不清楚,哪一處是眼淚,哪一處是雨珠。
“如果想哭的話就大聲哭出來吧。”西哲依舊冷淡的聲音響起。
琉璃低著頭,但是就在西哲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她卻突然靠在他身前,然後放聲大哭。
西哲頓時推開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最後索性站在那裏不動,把自己當成一棵樹或者就是一根柱子。
封平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的水麵,過了片刻之後,他從口袋裏抽出一隻口琴,然後吹奏了起來。
琴音低而哀傷,仿佛一場記憶之殤。
他就那樣慢慢地、吹了很長時間。
直到過了許久之後,西哲才終於動了一動,隨即輕輕歎了口氣,嚴謹肅穆的線條微微放軟了那麼一點點。
突然發現,他似乎很難拒絕她的眼淚和哀傷……
無奈地從口袋裏取出一樣東西放在她的手中,“給你。”
據說讓女孩子止住眼淚的法寶不外乎兩種:巧克力和花。
他不可能現在變出朵花出來,幸好還有巧克力。
琉璃突然止住了哭聲,含著眼淚睜大了眼睛看著手裏突然多出來的同她口袋裏的一模一樣的東西。
原來……是他?!
居然是他?
這個看起來這麼嚴謹肅穆冷漠的人,居然就是給她巧克力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此刻突然覺得……他看起來,似乎真的很容易給人以安全感和依賴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