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大陸之南,隕龍峽、亂葬穀。
一輪血月掛上峽峰,厲風掠過穀內草木,發出鬼泣般的淒厲嘯聲,平日聚集於穀內的一眾食腐生物早已無一影蹤。
此際穀內卻是一副修羅殺場。
黑、黃兩陣數萬人馬正在殊死搏殺,陣陣血煞衝天而起。遍地的伏屍身上上滲出縷縷肉眼不辯的血氣在穀內上方形成一片厚重血雲。雲團翻湧滾動之間竟是已將整個亂葬穀上方籠罩起來。雲內傳出陣陣異獸嘶吼,雲層翻湧中不時顯出一爪半尾,仿若孕育著上古異獸。然而此等異象仿佛被某種莫名異力隔絕,穀內鏖戰廝殺的數萬人馬卻是無一覺察。
峽穀山腰一塊巨石凸起,石上矗立一頂紫金冕蓋,冕蓋之下十數人居高臨下俯視整個穀內戰場。
“漠北驍卒甲天下想不到十餘年未逢,漠卒戰力卻是絲毫不遜當年。此等情形之下兀自死戰不亂,當稱得上當世第一雄兵,與其相比我浮屠鐵衛仍是遜色一籌”。
當中一位身著紫金龍袍、氣態睥睨的中年男子麵色凝重,緩緩說道。
“陛下所言甚是,漠卒組自荒蠻不毛、流罪之地。兵風悍勇、凶曆狠頑,自漠卒建營、數十年血戰不斷,將這把刀打磨的鋒利無比。然而兵爭之事,卒勇莫如將賢,葉孤城雖是後起帥才當之第一,但統禦運籌還是遜於陛下一籌,今日定是折戟殞命於此。天佑我大燕,由金沙灘北淹城一役自此亂葬崗之戰,後周雙壁章巡、葉孤城盡隕陛下之手,自此後周年輕一輩俊才無人矣。”
燕帝身後一位鶴裳道冠、飄然若仙的白衣老者笑著應道。
此刻穀內戰局卻已分明,黃甲漠卒雖是悍勇無比,然而在三倍於己的黑甲浮屠軍的輪番衝擊下,漸漸已被層層分割包圍,卻是已無回天之力。然其人人雙眼血色充斥,頭頸青筋迸現,嗜血癲狂,雖兀自死戰不休。從山腰巨石處俯瞰下去,此刻穀內整個戰場仿佛是一朵巨大無比綻放開了的血色玫瑰。
燕帝凝重之色漸緩,回道:“葉師謬讚,章巡用兵尺度森嚴、盡得兵法真意,卻是機變不足,朕引金沙江水破之,僅是占天時之機,不足為譽。然葉孤城此子用兵無形無勢,詭異莫名,奇正相輔,堪稱國士。實是我近年來用兵旗鼓相當之對手。若不是其年輕氣盛、沉穩不足,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正說間,一騎策馬直奔山腰眾人而來,馬上之將翻身拜跪於冕蓋之前,
“末將典屠探營複命!”
乃是燕帝麾下七衛之一,亦是燕軍扛纛衝陣第一人。
燕帝雙目不離戰場
“起來說吧。”
“諾!”典屠起身,左臂肩甲盡碎,血染半臂。
“末將奉命衝陣,三輪衝殺,所率二千兒郎折損盡半方至北軍中軍,遇敵首葉孤城,不敵,但其卻似有其他要事,並未追殺末將。”
“戰損幾何?”
“我三敵二!”
“.......幾招敗你?”
“三槍。”
“三槍!”
燕帝驀然回身,雙目神光暴現,直盯典屠。
“三槍?”
“三槍。”
典屠翻身複跪。
眾人皆悚然!縱橫沙場無數一身橫練罡氣已至五品入道之境的燕軍衝陣首將竟然接不下葉孤城三槍!
“哈哈哈哈!”燕帝一聲長笑。
“好一個葉孤城,武功兵法皆精如斯,倘若再給你幾年時間,這天下還有何人可敵?”
燕帝遙指北方,
“葉老狗,你有個好兒子,可惜啊可惜。你卻是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夏侯石,率我親兵掠陣,漠兵一兵一卒皆不能讓跑了,若有疏漏,你也不用回來了!”
“諾!”一鐵甲虯須悍將領命而去。
驀然!“風起~~~~”一陣厲吼傳入觀戰眾人耳中。隻見穀內戰場中已被分割包圍的黃甲漠卒隨著呼聲向陣中漠軍中軍集湧殺去,從戰場上方俯視,穀內的血色玫瑰已似收攏的花骨朵。一時間,隨著漠卒悍不畏死的亡命衝擊,戰場中黑甲燕軍戰陣一陣水波翻湧,隱隱竟有失控之像。
雜亂紛繁間,最外層的一處一隊漠卒十餘人縱馬突飛殺出,徑向穀外衝去。為首一將左矛右刀,雖背負一人,卻是悍勇無匹,所向披靡。一隊百餘人燕軍驅馬迎來,為首戰將舉槍直搠漠兵首將,血光暴現,一合之間燕將已是鮮血狂噴,被從馬上挑飛,竟是不能阻其片刻。十餘騎漠卒槍挑刀劈,殺的阻擋燕兵四散潰退,紛紛墜馬,刹時間已將燕軍外層包圍生生鑿穿,僅剩五騎向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