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席卷著我們,無可挽回地開始倒流。逆流而上的歲月之舟,不停倒退,進入過去,最終停留在西漢平帝元始二年,此時的大漢帝國已經經曆了九朝帝王,近二百年年的風雨,早已失去原來的風采,業已日薄西山,千瘡百孔,亟需治世大才的縱橫捭闔。善於取巧的外戚王莽,在太皇太後王政君的支持下,當仁不讓的成為了滿朝文武,乃至整個大漢天下的治世能手。於是小皇帝劉衎在群臣的奏請下,冊封了王莽為安漢公,稱其功德像周公輔成王一樣崇高。在王莽的執政之下,一場場變革隨之而來,在巨大曆史變革中,我們的故事也悄然開始....
這是一個初秋的清晨,地點為南陽郡蔡陽縣舂陵鄉,一切已然發生,來不及觀察,也來不及思考,我們能做的隻有靜靜地見證這一刻。
此時遠遠傳來的是那首淒涼的挽歌“蒿裏”,這篇歌辭是兩漢時期人們對生死問題的種種思索,全篇四句,兩兩設為問答,如隨口吟唱,聯類成篇。人們在清晨蒙霧中反複吟唱:“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穿越霧靄,緩緩向山上行去。
歌聲停了下來,送葬的隊伍也停了下來,墓地到了。執紼的小男孩退到一旁,閃開道路,在一陣短暫的哀默之後,八個大漢抱著使命必達的信念,走向安置棺墩的馬車。作為職業抬棺人,他們已經抬棺提升為一門藝術,即使將滿滿一碗水擱在棺墩上麵,一路上也絕對不會灑下半滴。漢子們抬起棺墩,在死者親友的抽泣聲中,在婦人們哭天搶地的拉扯之下,步伐堅定的邁進早已挖好的墓穴,將死者送入另外一個世界。
棺墩擺放完畢,人群忙碌起來,將金銀珠寶,印綬樂器,馬車生禽等隨葬器物填滿墓穴。然後,泥土像雨點似的落下,平地上堆起了一座土丘,人群魚貫而上,用力將新土踩踏結實。
時已過午,送葬隊伍徐徐回返,與來時的莊重肅穆不同,氣氛此時已經輕鬆許多,隊形業變得渙散而隨意,時不時有歡聲笑語響起,對大多數出席葬禮的人來說,葬禮結束了,意味著一樁事了了,他們將重新過原來的生活,不會因為死者的逝去有任何改變。但對死者的家人子女們來說,父親的離世意味卻異常深遠,失去了父親,就等於失去了一個巨大的生活依靠。腐朽的大漢王朝,民間百姓的生活早已不堪重負,失去父親的孩子等待的很有可能是顛沛流離,飽受饑寒交迫。
死者的長子劉縯,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顯得異常醒目。父親的突然辭世,令他來不及悲傷,因為作為家中長子,他早已意識到以後要承擔起家庭生活的巨大壓力。同時父親的病逝又讓他警醒。或早或晚,他也將像父親那樣死去,埋於地底,永遠的失去呼吸。劉縯似乎可以預見自己的以後的人生道路,自己會跟父親一樣嗎?茫茫然的過一生?死亡是必須麵對的,誰都無法逃避,可既然死亡無法逃避,那麼活著的意義和動力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