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連天,馬蹄聲碎。
石遠峰正縱馬飛馳,根本無心欣賞這銀裝素裹、白玉千裏的壯麗景象。
入秋以來,坊間傳說失傳已久的九天玄女心法重現於雲夢山,一時間整個塵世間為之震動。
大師兄祈遠山自告奮勇,向師尊討命,於中秋後一天孤身前往雲夢山探問究竟。可自從楓葉初黃到如今飛雪連天祈遠山卻一直杳無音訊,玄機派上下皆為他隱隱擔憂。此次石遠峰下山,正是奉師尊之命,前往雲夢山打聽大師兄的消息。
石遠峰七個師兄弟中,數他最為心思縝密又性子寬厚。師尊玄機子怕其他師兄去雲夢山打聽消息,會與雲夢派產生糾葛爭鬥,於是決定派他悄然前往。饒是如此,臨行前,玄機子還是殷殷囑咐,要石遠峰切不可爭強好勝,不得與雲夢派及其它派別發生任何糾葛,隻需平安打聽到大師兄消息即可。
一邊策馬奔馳,石遠峰一邊暗想:“雲夢派與玄機派雖同出一門,一直以來也與玄機派為道術正宗爭鬥得不可開交,可自第三代掌門憚心子去世之後,幾十年下來,派中並未有傑出人士出現,道術流傳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可說是幾近式微,雲夢派五十年來江河日下,基本已經與世無爭,聲譽與本派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大師兄不但為人機警、閱曆豐富,且深得師傅親傳,功力高超,當世已幾乎無人能敵,雲夢派應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即使有其它教派參與此事,也應該難以傷害到他,怎麼如今四個月過去卻如同黃鶴遠逝,音訊全無呢?”
可他轉念一想:“此次坊間傳說九天玄女心法重現於雲夢山,這一事就甚是奇怪。雲夢派數十年來一直獨處深山,不與其它教派聯係,如真的是雲夢派悄然獲得,那外人又如何能夠知曉。如是雲夢派自己將這消息散布於眾,那又與雲夢派多年來的韜光養晦、不與世爭的風格極為不符。莫非雲夢派這些年的韜光養晦就是為了修煉心法?莫非他們已經修煉得小有所成,有了重入江湖,再與玄機派爭雄的念頭,所以才故意傳出消息?”想到這裏,石遠峰渾身冒出一身冷汗,不由得雙腿一夾,腿下的白馬如飛般射向前方。
陡然間,白馬長嘶一聲,兩隻前蹄騰空而起,直直的立了起來。
石遠峰緊勒韁繩,定晴一看,發現數十隻顏色棕紅的狐狸自馬頭飛馳而過。
石遠峰嘴裏“噫”了一聲,隨即大喝一聲:“大膽妖孽,竟敢犯我中原。”縱馬就向赤狐方向追了下去。
也難怪石遠峰會奇怪,數百年來人類與狐族、狼族一直三足鼎立,相互之間為爭奪中原肥腴之地殺得腥風血雨。可自三十年前紅峰頂一戰後,人類在玄機派統領下畢其功於一役,將聯手與人類對抗的狐族與狼族長老們幾乎屠殺殆盡。自那之後狼族銷聲匿跡,而狐族整體北遷至極寒之地,中原大地再也沒有惡狼與狐狸們的身影,怎麼今天這些狐族妖孽又會成群在此出現?
追至狐群幾丈開外,石遠峰從身後拔出長劍,一聲怒喝,長劍瞬間化作數十柄短劍,閃著奪目的青光射向狐群。
眼看赤狐們就要血濺當場時,突然一圈白色光芒飛射而至,叮噹聲中,劍已落地,隨之落地的是數十枚白色棋子,散亂滾向四方。就在這瞬息之間,狐狸們已經紛紛縱身躍下了前麵的山穀。
石遠峰心中一驚,知道遇見了勁敵,於是躍下馬迅速挑起長劍,沉聲問道:“是哪位高人在此?”
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笑聲甫止,隻聽一人道:“玄機派石七俠居然會和幾隻畜牲為難,可不免令人笑話了。”
石遠峰一驚,他此次下山時遵師傅所命,一路都是小心謹慎,連平時的道裝都換成了文士青衫,不知怎麼就被人一眼認出。他定眼一看,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青年男子已飄然落地,左手持著一管碧綠晶瑩的玉簫,神態悠閑地站在距石遠峰兩丈的前方。
石遠峰拱手問道:“不知尊駕何人?為何要阻止石某誅殺此等妖孽?”
年青男人抬起頭燦然一笑,沒有答話。石遠峰卻像在黑夜之中突然看到慢慢升起的啟明星般感到眼前一亮。這人麵色蒼白,一雙眼睛卻清澈澄明,仿佛可見底的湖水一般。
石遠峰呆了一呆,接著再問:“敢問尊駕何人?又是如何識得石某的?”
年青男人笑容更加燦爛,回答道:“在下無名小輩,賤名實在不值得入石七俠之耳,不說也罷。至於如何識得石七俠嘛,能於一劍中幻化成數十柄短劍的,除卻玄機派諸俠根本不會有其他人,而玄機派諸俠中,其它六俠均已年過四十,像閣下這樣年青英俊,不是石七俠又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