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晉國的裂變 (2)(1 / 2)

智伯一計得逞,滿心喜悅,隨即又向魏氏索要土地。魏桓子的本意當然也不願意,謀臣任章問為什麼不願意,桓子說,無緣無故地索要土地,無法答允。任章說:“無故索地,天下必懼;君予之地,知伯必驕。驕而輕敵,鄰國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國,知氏之命不長矣!”任章從總體形勢上分析,智伯索地得逞,會狂傲,狂傲必然輕敵;被索者會自然而然地聯合為一個陣營,共同對抗智伯。以聯合陣營的強大實力來對付一個輕敵狂傲的敵人,勝負的結局顯而易見。他還講了“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的辯證思路,勸魏桓子不必為愛惜領地而單獨與智氏對抗,一定要等形勢變化到對智伯不利時再說。魏桓子聽從了任章的勸告,也送給智伯一個萬家之邑。

智伯輕而易舉得到兩個萬家之邑,如法炮製,向趙襄子索要蔡、皋狼之地。襄子斷然拒絕。智伯索地,明顯是要蠶食三家。蠶食不成,即變為鯨吞。智伯當即率領韓、魏二氏,以三家的甲兵攻伐趙氏,意欲一舉而翦滅之。

趙襄子見形勢於己不利,決定退守以避敵鋒芒。但是,退到哪裏去呢?臣下建議,長子(今山西長子)城垣厚實,修整完好,距離不遠,可以據守。襄子說:“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他認為當地人民修繕城池已經疲憊不堪,如果在那裏死守,恐怕民心不穩。又有人建議退到邯鄲(今河北邯鄲市),那裏倉庫充實。襄子說:“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倉庫充實是因為搜刮民脂民膏,當地人民被剝奪壓榨已苦不堪言,再讓人家浴血守城,怎麼會與自己同心協力?他最後決定:“其晉陽(今太原市南晉源鎮一帶)乎!先主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寬也,民必和矣。”

晉陽是趙氏經營多年的根據地,以前邯鄲叛亂時,範、中行氏支持叛者,趙簡子就曾退保晉陽。襄子所說“尹鐸之所寬”,指的是趙氏對晉陽地區有特殊的優惠政策。當初趙簡子派尹鐸治理晉陽,尹鐸就專門請示過,在晉陽是為趙氏輸送財賦呢,還是建立穩固的根據地?簡子明確肯定是後者。因而尹鐸減少了上交賦稅的戶數,大大減少了實際上的征收稅額,民眾得到實惠。襄子所謂“先主之所屬”,是先主趙簡子特別囑咐過襄子:“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遠,必以為歸。”晉陽就是為了防備不測而經營的,名義上收取的財賦雖少,卻是最為可靠的固守壁壘。所以襄子認為隻有晉陽的民心可用,撤退到了晉陽。

襄子巡視晉陽一周,見城池堅固,府庫充實,倉廩豐盈,隻是缺乏禦敵所用的箭矢。張孟談告訴他,早年董安於修建晉陽時,深謀遠慮,建築宮室牆垣的材料都可以用來造箭杆,銅鑄的柱礎可以用來造箭鏃。於是一切齊備,嚴陣以待三家來犯。

智伯統率三家聯軍猛攻晉陽3月不下,又圍困一年多未克。聯軍頓兵堅城之下,漸漸趨於被動。而晉陽城中軍民卻是同仇敵愾,士氣始終高昂。

智伯眼見戰事拖延兩年而進展甚微,不禁焦急萬分。他苦苦思索,終於想出引晉水(汾水)淹灌晉陽城的計策,企圖用它來攻破晉陽堅城。

於是,智伯命令士兵在晉水上遊築壩,造起一個巨大的蓄水池,再挖一條河通向晉陽城西南。又在圍城部隊的營地外,築起一道攔水壩,以防水淹晉陽的同時也淹了自己的人馬。工程竣工後,正值雨季來臨,連日大雨不止,河水暴漲,把蓄水池灌得滿滿的。智伯下令,掘開堤壩,一時間大水奔騰咆哮,直撲晉陽城。很快地晉陽全城都被浸沒在水中了。城內軍民隻好支棚而居,懸鍋而炊,病餓交加,情況十分危急。但盡管這樣,守城軍民始終沒有動搖鬥誌,仍堅守著危城。

晉陽城被水所困,“城不浸者三版(二尺為一版)”。智伯見趙氏指日可滅,躊躇滿誌,帶著魏桓子、韓康子巡視水情,忘乎所以地說:“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魏、韓二人聽了這話,馬上聯想到自家的事,魏桓子想到汾水可以灌安邑(今運城市附近,屬魏),韓康子想到絳水可以灌平陽(今臨汾市,屬韓)。魏桓子用胳膊肘暗捅韓康子,二人心領神會,已包藏著反戈一擊的殺機。

智伯對韓、魏二家的動靜毫不在意,滿以為大功垂成,韓、魏二氏不足為慮。倒是他的臣屬中有個叫郤疵的人注意到一些端倪,提醒說:“韓、魏之君必反矣。”智伯不解,郤疵給他解釋說,原來已經和兩家約好,攻滅趙氏,三分其地。現在晉陽城馬上要被攻克,兩家之君不但麵無喜色,反而有憂慮之態。如果他們真有這種顧慮,那是一定要反的。智伯不但不信郤疵之言,並且將他的話轉告了魏桓子和韓康子,可能也包含著試探之意。韓、魏二君當然矢口否認,還說這是讒臣替趙氏遊說,離間三家的關係;真是那樣的話,韓、魏兩家放著就要到手的趙氏土地而不顧,卻去冒風險同智氏作戰,豈不是很愚蠢?智伯相信了韓、魏二君的狡辯。二君出門,郤疵進門,對智伯說,他說的那些話怎麼能告訴韓、魏二君呢?智伯反問郤疵怎麼會得知,郤疵說從那兩個人的神態上就可以看出來。智伯始終不相信韓、魏兩家會反,郤疵自己想到個脫身避禍之計,請求到齊國出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