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目一片血色的水下,一股莫名的力量正攪動著湖水,此時的張北馳就像一個無依無靠的浮遊生物似的隨著湖水沉浮,他閉著眼,偶爾會有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與他擦身而過,挑撥著他恐懼的神經。
冰冷刺骨的湖水像是一根根紮在他骨頭上的針,攥取著他作為活人的溫度。
不行,堅持不了了,我要上去。張北馳向下蹬腿,這湖裏的水跟平常的水區別很大。
很快,他感覺到他的手已經觸摸到了湖麵的血色浮末。馬上就要出水了,他決定睜開眼,最後看一看這個陰森的湖水內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睜眼看向四周,忘川水果然不同凡響,在平常水中睜眼產生的不適感完全沒有出現。
雖然觸目一片血紅,但他卻能模糊地看見四周的環境。他知道剛才碰到自己的是什麼東西了——湖水中漂浮著數量眾多的骨頭和血肉組織,剛才正是這些東西觸碰到了自己的皮膚。
想到這裏,張北馳一陣後怕和惡心,就要上岸離開。
忽然,就在自己的正下方,他看到了一個從麵相上看約莫十來歲的小男孩,這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的,雙眼緊閉,額前浮動著幾根蓄長的頭發。
三毛?張北馳感到詫異。“三毛”就是第五個人?
張北馳稍作打量便不再好奇,唉——連小孩子都比自己意誌力強,自己還是出去後解釋清楚,看能不能爭取當個看大門的吧。“倒吊鬼”“惡鬼組”,這一聽就是那種很危險的職業。
然後,不等張北馳繼續自卑,他就看到先前還一臉安詳的小孩出事了:
那孩子口吐泡泡,身體不斷下沉,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張北馳來不及多想,急忙用最快地速度下潛到小孩身邊,一隻手抱起小孩,一隻手單臂向上做緊急上浮。情況一時十分危急,張北馳因為剛剛猛地下潛,體力上已經有些透支了,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隻有這樣,兩人才有可能都活著。
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墨犬醒了。
他先是不解地看了眼一臉焦急的張北馳,然後張大嘴,當著張北馳的麵吞下了一塊從他嘴巴掠過的血肉。
嘔——張北馳直犯惡心,一個沒忍住也喝了口腥臭的湖水,意思到不對已經來不及了。在慌亂中他又嗆了好幾口水,而後手忙腳亂地撲騰一陣,身體便沉了下去。
墨犬見到張北馳溺水了,一點兒也不著急,他神情冷漠地看著沉向湖底的張北馳,閉上了眼,繼續吐著泡泡。
張北馳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他似乎覺得自己的靈魂變作了許多瓣,這些靈魂在水中漂浮,一個個神情冷漠地看著越沉越深的自己。
我要死了嗎?
在臨死前,似乎又有什麼人抱住了自己,那人身材纖瘦,身體卻透著股溫暖,在寒冷地水下不斷慰藉著自己那顆愈漸冰冷的心。
時間很快地過去,王長生第一個出了水,他哆嗦著,牙齒直打顫,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一直向下滴著水,他一上岸就說冷,找小滿要被子。
小滿早有準備,拉開腳下的閘門,這閘門和地板一個顏色,很不起眼。門後露出了一小段樓梯,隱隱亮著橘色的光,一股溫暖的熱氣不斷地從地下湧出。
王長生迫不及待地進入了閘門後的地下,一進門,他就被圍繞全身的暖霧包裹,身上濕淋淋的衣物騰起白氣,身體從上到下,每個毛孔仿佛都在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那暖融融的霧氣。
樓梯的拐角掛著一排白色的類似浴袍的衣服,他挑了一件換上,軟乎乎、毛茸茸的布料摩擦著他的每一寸皮膚,他的腦袋變得暈乎乎的。腳下變得輕盈,踩著虛浮的腳步在房間裏的一張按摩椅上坐下,均勻地力道按摩著他的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覺由內向外,從心底迸發,他忍不住夾緊雙腿,身體還是一陣陣止不住的痙攣,他控製不住地發出喘息聲……
又過了一會,水麵再度傳來動靜。是張北馳?想不到這個小子忍耐力還挺強。小滿望向血湖,顏覺淺鑽出了水麵,她向自己這邊遊來,沒有走掛在池邊的梯子,她的手在岸邊的地板上一撐,整個人就出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