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房子是學校,這是國家加大教育投入的真實寫照。顯然,僅僅說到這是世界教育史上規模最龐大的工程,就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隻是地區間的發展還不夠均衡,個別地方教育投入捉襟見肘的事總還難以避免。
辛縣是個遠近聞名的教育大縣,高考上線率曾在全省名列前茅。這裏地處丘陵地帶,境內有一座蓮雲山,被當地人稱作“小泰山”。這裏煤炭資源豐富,經濟發展頗受全國乃至世界經濟形勢的影響。這裏的人們特別喜歡吃蟲子,什麼蝗蟲、豆蟲、蜂蛹、蠶蛹、蟬等等之類,都是他們的盤中美味。在這兒,人人喜歡石頭,認為“家無石不穩”,常把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擺到房間或者庭院內外欣賞,這使得全國各地出售玉石奇石的商販時不時結夥前來擺售。
辛縣縣域經濟曾經一度得到較快發展,城區及周邊很多地方都大興土木,拆遷改造,正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但在義務教育方麵,辛縣鄉鎮學校,尤其那些地處偏遠農村的,除了嶄新的教室,輔助設施卻還一時難以兼顧,有的隻好暫時沿用原先的破舊桌凳。或許是出於縣裏總要建幾處窗口學校的需要,縣直屬學校卻要好很多,不僅建有教學樓、實驗樓、綜合樓等等,內部各種教學設施也一應俱全。自然還有更多看不見的差距隱於其間,讓縣直屬學校成為鄉村教師神往的天堂,對學生和家長也有著強磁般的吸引。隻是這些年來,各鄉鎮的老師很難正常調入縣直屬學校,所以相對於紅紅火火的經濟形勢,辛縣教育也倒顯得十分平靜。
實驗中學是辛縣唯一的縣直屬初級中學,也是當地初中教育的龍頭。有一回,我來到學校門口時,正值放學時間,出校的孩子彙成洶湧的人潮,歡欣地流淌著,讓每一個目睹者都能感受到那種青春的活力。那就是一出名副其實的青春舞劇,主演就是那些活潑可愛的孩子,舞台則是這個永遠變革著的時代。
對於記憶來講,時間該是最好的洗滌工具。就說眼下吧,已經沒有人再提這所學校幾年前的那些舊事了,也不再去想它曾被鐵柵欄分作南北兩校,更不會像我,腦海中總抺不掉其中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師的影子。
那還得提到我有一段時間非常失意——做教師多年,工作和生活竟然一時間完全看不到希望了。不錯,老師已經被冠以太多的溢美名號:讓人尊崇的先生,漫漫人生的引路人,辛勤勞作的園丁,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至死絲方盡的春蠶,無私奉獻的孺子牛;甘做人梯,默默奉獻,“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諸如此類的讚揚之語,不勝枚舉。除此之外,老師還有令很多人羨慕的寒暑長假,有一年一度的教師節,有相對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做為一名老師,似乎不應當再有不滿足的理由。
而我,的的確確進入了事業的平台期,並且因而日漸消沉。
每個人,時時刻刻都在受著外界影響。我本人一直還算努力,但常常有人會自覺不自覺地刺傷我愈來愈脆弱的心。就在我反複修改這些文字的時候,一位新上崗的同事還有意無意地對我說過:“**絲男的奮鬥,總是伴著血和淚,最終得到的,卻往往隻是淚和血。”才十幾歲的兒子和他的媽媽有時也會聯合起來笑我:你說話做事跟小孩子差不多,情商受你的學生影響,永遠停留在十四五歲。自然,這都不過是些玩笑話,但認真想起來,竟也真的讓敏感的我很傷神。我不能不承認,諸如此類也許隻是別人不經意間說的閑話,對於我來說,真如一把看不見的刀,日益削蝕著我的夢想與信念。
改變一個人的因素是複雜的,個人感受是極為重要的一個方麵。每年暑假,我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然後經秋曆冬,也許還沒來得及享受春光,一個輪回就匆匆完結。每天生活在校牆之內,如一頭被遮了眼睛行走在磨道中的驢子,邁著一成不變的步伐,一步一步,一圈一圈,周而複始,不知哪裏才是盡頭。二十個輪回,讓我深陷迷惘、麻木、枯燥與倦怠。
生活的意義呢?它在哪兒?我常常這樣捫心自問,深覺愧於職業,愧於學生,整日裏為不能自我救贖而苦惱。為了打發那些無聊的日子,我常以“幾點吉慶”的網名上網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