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走歇歇已過了兩日,這一天晌午,馬車打了個彎,來到了未白鎮。
回東郡謝家的路並非一路而通的,馬車總要伴山而行,其間的路兒大大小小,繞來繞去,也是不便極了。
未白鎮是這條道上的大集鎮了,來往的各式各樣的客商和江野人士能從鎮南排到鎮北,數不勝數。
道路兩旁有不少酒館和旅店,可供來客打尖兒或者夜宿。
孩童兒在石橋上嘻嘻穿行,指著一旁不同衣飾的人,相互說道,好似在猜測別人的來曆和背景。
街上哄哄鬧鬧,嘈雜得很,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去處,身在其中,便不會在意了。
老楊把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附近,謝沉央跳下車,見門麵上有匾書著“俟仙居”。
小二見來客了,趕緊過來招呼:“哎——幾位俠士,可把你們盼來了,小的都等不及來招呼幾位了。裏邊有座,來來,這邊請。”遂領著謝沉央等人於一亮堂處坐下了。
謝沉央發現這間客棧還是比較大的,裏麵客人也比較多,大多三三兩兩圍著一桌酒菜,高聲說著話,身後身旁帶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樓上也熱鬧得很,還傳來了行酒令的聲音,想必也有不少人。
小二擺弄好了茶水,在一旁等著點菜。
雎哥兒笑著端起一杯茶,遞給老楊,道:“辛苦了,喝茶喝茶。”
老楊眼睛瞪得大大的,催促他道:“喝個屁茶,你別耍鬧了,趕緊點菜……還有酒,先上兩壺酒吧。”
雎哥兒暗笑,自己喝了一口茶,對小二道:“依這位大爺的,先上兩壺酒。有桑落嗎?”
小二搖頭。
雎哥兒道:“東陽呢,東陽總該有了吧?”他們來時,趕路較緊,並未在此歇過,自然不知這兒有何酒水。
小二繼續搖頭。
“這未白鎮也挺大的呀,怎麼要啥啥沒有啊,你們怎麼做生意的?”雎哥兒有點不客氣道。
小二聽了心裏想罵娘,卻依舊低眉順眼,小聲道:“大爺,您是大地方來的,您說的這些仙酒,小的可從來沒聽說過呀。”
“黃酒就行。”老楊不緊不慢說道。他心道,這兩天吃喝的不都是一般的粗酒嗎,有的喝就不錯了。
他在謝家負責守院,也幫忙送人拉貨,日子雖清貧,倒也安穩。
那桑落東陽之流,他跟著老爺謝來遠出去時倒是見過,也聞過味兒,就是沒有福氣動嘴嚐一口。
他自己常說,日子過得舒坦就行,沒什麼好掛念的。
雎哥兒年輕,能跑腿也能幹活,經常和外人打交道,謝家有事的時候,都會看到他忙裏忙外的身影。
他很少喝酒,卻總裝出自己是把酒場好手的樣子來,隻是為了能在人前站得住腳,有些顏麵。
那桑落東陽酒,他也沒嚐過,但是別人都相信他喝過,因為他能給他們描述出這些酒兒入肚的各種奇妙感覺來,感覺一定假不了吧。
他這次大搖大擺地報出酒名來,也是為了讓這外鄉人,知道自己的家門非淺。
“好嘞。”小二應聲,心裏也舒了一口氣。
“行吧,上一份三鮮筍炒鵪子,一份鮮蝦蹄子燴,一隻白斬雞,再來兩碟茴香豆下酒。快點上來,別讓我們等久了。”雎哥兒輕輕說道。
小二記好,點了點頭,趕緊去安排了。
謝沉央瞧了瞧館內眾人,心中思索,這些人會是什麼樣的境界呢,感覺都挺逍遙快活的。
雎哥兒忽然用眼睛示意謝沉央,好似有啥新鮮事。
謝沉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有一個人,麵前隻有一副茶具,自顧自地喝著茶,故意不點菜,小二好幾次想湊上去,都看見掌櫃給他擠了擠眼睛,遂作罷了。
雎哥兒還想說什麼,這時,門外騰騰進來了幾個人,打斷了他的思路。
來了有四個人,但是很容易讓人看成差別來,前麵三個人麻溜地進來找地方坐下,隨後一個人才緩步邁進來,跟他們坐到一起。
那三個人中有兩個年輕小夥子,看起來猶如學徒一般,另一個年紀較大,也矮了許多,留著一把白胡子,看起來便是一副尖酸刻薄之相。
最後那個人,小四十,一身綠衫,臉上棱角分明,雙手一直放在背後,還捏著一把短劍。
四人坐下,點了酒菜,就各自不再說話了。
謝沉央心中好奇,便多多留意了他們。
小二屆時送上了兩壺黃酒和下酒吃的茴香豆,雎哥兒給老楊斟滿酒,也給謝沉央到了小半杯,說道:“少爺,老楊,來,咱們喝一杯。一路疲憊,多多辛苦,借此一杯,活活身子,動動筋骨。”
“少爺還小呢,不能喝酒。”老楊說道。
“出了書院,就能喝點。我嚐嚐酒味吧,不好喝就算了。”謝沉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