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蒼臨(1 / 2)

六廟君王天下事,江湖百姓死生之。

天下的大勢,自古可論,起起落落,經久不衰。

臨朝自太祖周啟延開國之日始,已經過去三百多年,其間強微大小之事未曾斷過,福則太平長安,禍則大災大難。

偶爾遇到犯上作亂之事,也能悉數平叛解決,和其他朝代終歸沒有差別。

落到當今歲月,臨朝盛氣漸衰。

這一世代,臨朝之主是周景行,其年號為蒼臨。

周景行繼位時,年十二,少年模樣。

但因生而慧明,氣性不拘,又早早移駕東宮,拜了名師,學習君王之道,所以他早早褪去了那份該有的稚氣。

周景行在後來時光裏,努力追憶自己這一生,一定是從那個登高爬山的日子開始的……

那一年,他剛從那把椅子上找到合適且舒服的坐姿,屁股還沒捂熱,就被群臣哄騙著要去爬泰山了。

有人道:“臣近日觀乎天象,發現東方紫雲初升,祥瑞布滿了周際,此乃大吉大利之征也!愚以為陛下應當擇良日而登高,承受天意,報功封禪!”

另一人接著說:“啟稟陛下,臣已算盡今後一年之良辰,本月廿八便是最先。”其他人皆言附議。

周景行,內心忍不住笑,這些大臣原已各有司職,實沒想到這些各善工戶等職的大臣還有通曉卦象易數的本事。

其中緣由,他自是明白的,君王之道,道在人心,人心所歸,人心所向。

這人心,當然包含臣子的心思。

自己年少繼大任,上通天域,下達地闕,著實是一等一地大,周景行你這個小子能擔待嗎?

封禪之事,大臣自然有意,意在淺,也在深,淺處無非承天意好收歸四海民心,深處就是倘若數年餘少年皇帝不堪大任神仙可要保佑,保佑大臨的江山社稷,也保佑自己的烏紗冠子。

周景行看向這些侃侃而談的大臣們,會心一笑,應了他們想要登高封禪的事,順帶表揚了幾個人。

蒼臨元年,封禪之事,緩緩而進,終到臨日。

周景行站在泰山之巔,向遠處遙遙望去,可見群峰聳立,傲然入雲,危崖有千仞,絕壁何敢攀。

不禁心情大好,似有快意乘龍之感,周遭人見他略有喜意,也暗暗舒了一口氣。

少年皇帝自然知道,為尊者,常常要喜怒不行於色,豈可與凡人同,但是這一點,自己現在尚不能做到不留微疵。

臨朝在泰山報天地之功的皇帝不多,周景行之前的隻有兩位,一個是立國的太祖周啟延,一個是中興皇帝高宗周夢民。

這兩位爺,皆為能人,所成之事,天下人可見可讚。與之相比,周景行這個小子卻著實寒摻了太多。

這也沒辦法,他今日是新帝,卻也是個臨朝少年,誰能預料一個少年皇帝之後的所為是哪般,成龍成鳳?抑或是昏君惡徒?他日之事,可預不可知。

舉行典禮的禮樂祀品早已準備妥帖,日近吉時,臣下示意之後,周景行在鏘金鳴玉般的禮樂聲中信步走上登封台。

此台高五丈,廣九丈,八角點起了埋入祀香的烽煙,台頂早已敬以玉帛、犧齊、粢盛、庶品,屆時天地精微之氣合聚於此。

周景行承受天意,宣讀了報功禪諭,字字珠璣,試表至誠。

下麵的臣子,群情鼎沸,不能自已。

有的人望著台上天子,滿目深情,一字一句重複著天子所言;有的人情不自禁落下淚來,逐漸聲咽,趕緊以袖掩麵,不能示人。

倏而,山頂之上,風雲湧動,天象大變,原本的晴空慢慢陰沉了下來。

狂風從天上飄落,轟鳴聲乍起,這風吹得眾人目不能視,這聲兒震耳欲聾。

忽然有人大喊:“上……上麵是什麼!”眾人都避風朝上看去,頓時大驚失色,這一看不得了,有的膽小的直接被嚇得坐在原地,半句話也說不出。

原來,天上空出了一個大窟窿,黑壓壓地一片,慢慢往下壓,周際卷起的風雲也被收納進去,仿佛什麼也吞不夠。

這洞越來越大,倏地變化,何止千萬丈,其內不可視,猶如極夜。

“那洞……下……下來了,怪哉!”

……

“快……快跑啊,天上破……破了個洞!”幾個發瘋嘶吼者,被其他人抱壓住,卻讓更多的人在黑窟窿的陰影下,手忙腳亂,哀聲哉道,亂作一團。

有臨危不亂者,登上高處,朝登封台上大喊道:“陛下速退!陛下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