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人,從六樓跳下來,摔得血肉模糊。她失戀了。電視畫麵觸目驚心。有人說,都什麼年代了,還為失戀自殺?其實,哪個年代沒有為失戀自殺的呢?他或者她,盯住了特定的愛的對象。對象沒了,他們的希望破滅了。他們與愛同進退。從生物本能來說,我們當然應該勸他們別這樣做,但誰有把握勸得住他們?
愛這種事情,永遠說不清。
從報紙上看到一個新聞。有位中年男子,給報社熱線打電話,說他一個朋友要自殺,自己怎麼勸也勸不住。女記者身經百戰,很有這方麵的經驗,決定出馬去試試。那個中年男人把記者領到鐵路橋下,說,我那個朋友一會兒才來,我先給你講講他的故事吧。
於是,中年男人講了一個十分淒美的愛情故事,故事複雜而纏綿,但女主人公最終還是離開了男主人公。女記者越聽越不對勁兒,正在猶疑,一輛列車轟隆隆駛來,中年男人大喊一聲,那個男人就是我,永別了!白光一閃--他縱身跳到了鐵軌上……
你可以想象這副場景對目擊者的刺激。
自殺者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平白無故地傷害了一個完全無辜的弱女子。或許,他的傷太深了,他想悲壯地離開,並被人記下來。
他愛的人傷了他,他再去傷別人,記者寫下來,對讀者何嚐不也是一種傷?
我想,人類確實太脆弱,一個指甲刀、一條玻璃、一根筷子都可以要他的命。一隻螞蟻從摩天大樓上掉下來,它飄啊飄啊,落到地麵上,拍拍屁股就走了。人還不如一隻螞蟻。一個螞蚱落到鐵軌上,它抬一抬腳,就躲到草叢裏去了。因此,我期待有一天,人類發明有重大突破,可以讓人的身體變得更加皮實。不小心被汽車撞上,仿佛撞到橡皮,“嘣”地一下,彈到很遠的地方,被撞者站起來,抬腿走人,啥事沒有;一個人從樓上掉下來,像個皮球一樣,砰砰砰砰,彈跳完畢,站穩,走人;若是掉到大海裏麵,隻管漂著就行了,不渴也不餓,什麼時候被潮水衝到岸上,什麼時候回家……這樣一來,車禍、天災,幾乎不再是問題,人類無謂的傷害將大為減少。
但是,如果一個人有愛、有傷,再好的發明也沒用;他或者她,徹底絕望,一心想著自己解決自己,隻會采取更慘烈的方式,不管他的身體多麼結實。傷,還是避免不了……
(本章完)